必然是知道的,單看方才遇到的婦人們就知道,這樣做的人并沒有刻意遮掩的意思。
“若是知道卻放任不管,這又是什麼理?豈不是顯得乖乖守規矩的人可憐又可笑,長此以往,如何成事?”
這一聲聲的質問問到徐昭心頭,使他無言以對。
兩人在城牆邊蹲了老久,後起身時白雲起腿麻得都快站不住了,還是靠着徐昭才勉強站穩。
他心裡本還想着事,見妻子的慘樣又不忍笑了出來,心裡又松了些。
白雲起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又往他身上掐了一把,但徐昭毫無反應。
“皮糙肉厚。”
徐昭隻是笑笑不反駁,扶着她一點一點地往回走。
白雲起索性将全身力氣卸下,将自己全權交給徐昭代理。
走至一家藥鋪前時,白雲起小眼一眯,拉了拉徐昭的衣袖:“你看那個婦人,我怎麼覺得有些眼熟。”
藥鋪的台櫃前有一婦人正在拿藥,她衣衫單薄,伸手去接藥包時寬大的袖子滑下,露出手臂内側縱橫交錯的傷疤。
徐昭也定睛看去,同樣看到了那傷疤,遲疑道:“似乎是先前撞了府中馬車,被帶回去救助的那人。”
白雲起也記起了,不顧小腿的麻木硬是把徐昭拉到了角落裡,一雙明眸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人,竟有些猥瑣之态。
“你快躲起來,别被發現了!”
徐昭無言,隻能依着照做。堂堂大将軍竟也學着小偷似的猥瑣做派,若這模樣讓他的下屬同僚見了可不得笑掉大牙了。
兩人目睹那婦人拿藥後便轉身出了藥鋪往城西走,她轉身時白雲起便看見了她的臉,果真是前日救助過的那人,隻是臉色卻比之前見時更加蒼白了,已有搖搖欲墜之态。
她不禁皺眉:“她家裡到底是幹什麼吃的,竟把好好的一個人熬出了油盡燈枯之态。”
“走,跟上去瞧瞧。我倒要看看是什麼人家有這樣大的本事。”
徐昭也依她,帶着她就追了上去。
婦人轉進了一條小道,步子極快,一看就是長年累月走慣了這條路。她臉上還帶着些着急與驚恐,仿佛是被時間追着咬她腳後跟,但凡慢了一步就會被抓住。
見狀,白雲起心裡愈發覺得她在夫家的待遇不好了,徐昭曾說過她夫家家室不差,可這樣步步驚乍的模樣,可不是個好人家能養出來的。
就像将軍府與白府,下人伶俐、能快速做好主子交代的差事是一回事,而匆匆忙忙被進度趕着去做又是另一回事。
徐昭不愧是有本事的人,在抱着累贅、對路線不熟悉的情況還能緊緊跟着目标不落後,并且沒有引起婦人的任何警惕。
婦人抱着藥包一直到了一家大院門口才停下腳步,立在紅漆大門前按住胸口平了平紊亂的呼吸,才扣住獅子頭形的輔首銜環敲了敲。
不一會,便有人來開門了。
是個下人打扮的小夥,見是她叩門,原本謙卑的神态變得不屑,語氣十分放縱:“是夫人啊,怎麼現在才回來。”
“我、我去藥鋪抓藥,耽誤了些時間……”
“行吧,快進來。”
徐昭會讀唇語,一字一句地複述給懷中人聽。
白雲起納悶:“她真是這家的主母嗎?我怎麼看着地位還不如下人呢。”
誰家的下人敢用這樣态度對主子,怕是不想幹了吧?
徐昭被問住了,回想自己讓人調查出的消息,遲疑道:“應該沒錯,隻是沒想到她這樣不受夫家待見。”
尊卑有度,即使再不受寵,到底還是夫人的身份。但凡是個正常人家都不會允許下人這般對待主子,概因這是階級之間的問題,若是輕易逾了高低,受損的便是主子的臉面,下人也會因此輕縱,不利于管家。
如此看來,這家的主子真是個夯貨。
就此兩人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她還求着徐昭往後再找機會帶自己來這家暗探。
徐昭無奈極了,想告訴她這樣的活都有專人去做,可當他被那樣水靈靈、亮晶晶的眸子盯上後,就再也拒絕不了了。
“好吧。”他妥協了,“我們晚上再來看看。”
白雲起立馬歡呼,步子輕快,走在他身邊一蹦一蹦的,像隻活潑好動的雌兔。
入夜後,徐昭找到人準備出發,豈料她卻叮叮咣咣地跑回房間,不一會又出來。
白雲起卸掉了滿身珠飾,穿上遲遲從将軍府找出的黑色衣服,覺得自己分外清爽的同時又有些驕傲激動:“當當當~當!”
徐昭上下掃了幾眼,面露不解:“這是幹什麼?”
“暗探不是要黑衣蒙面嗎?”白雲起歪了歪腦袋,又掏出一塊黑布頭子将半張臉蒙住,“這樣就不會被發現了!”
“不是這樣用的。”徐昭好笑道,将她臉上的黑布取下,指尖摩擦了幾下,“哪來的布?”
“我沒有黑色的衣服,應是遲遲從下人房裡找到的。”
其實,她本是想偷徐昭的衣服穿,他衣櫃裡黑色的多。但是型号太大了,她穿上後隻覺得寬大的布料兜着她束手束腳的,反而不利于行動,故而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