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進山洞後一句話也沒說,林森看着對方一屁股坐到火堆面前,目光在對方和男人身上來回掃一個來回,移到山洞其他地方。
山照例把火堆升起來,剛提起骨刀準備割下林森的份兒,被林森攔住了。
林森指了指牆角的幾條魚和沒拔幹淨毛的‘野雞’,示意自己有吃的,山盯着林森看了半秒,停下割肉的動作,倒是大河,看見兩人的動作,暗自咋了咋舌,看林森的眼神多了幾分打量。
他早就注意到了牆角的那些小東西,知道那是面前的奴隸白天自己捕的,卻沒料到對方會拒絕山的肉。
原始人可沒有‘禮讓’的概念,看見肉能不上手搶救不錯了,拒絕?隻有傻子才會這麼做。
林森看山把骨刀挂回了腰間,瞥一眼對面的大胡子男人,措辭一番,還是開了口,“借你的骨刀。”
他說這話時是看着男人的,見對方看過來眼睛往對方腰上一瞥,又指了山洞角落的小東西。
林森意思不難理解,山也沒有含糊,取下骨刀遞給了林森,林森接過沉甸甸的骨刀,直接出了山洞。
都不介意他用自己的骨刀了,水就更沒問題了,等他吃兩頓飽飯,明天就幫他把石缸灌滿。
“大舌在部落裡傳播的事情你知道了嗎?”林森離開不久,大河首先開口。
“嗯。”山垂眼看着自己的肉,頭也不擡。
“你不解釋解釋?”大河皺眉,顯然是不贊同山無所謂的态度。
“解釋什麼?”山撩起眼皮。
“……”大河被哽住了,解釋什麼?好像确實沒什麼需要解釋的。
大舌昨天晚上拿肉和山換奴隸被拒絕的事情有不少人知道,隔天部落裡就出現新來的那個奴隸是蠱惑人心的惡魔,已經蠱惑了山的說法,是誰傳出去,為什麼會傳出這樣的說法的答案很明顯,這個說法有多荒唐可笑也很明顯,但偏偏就是會有人相信。
他分肉的時候又聽見其他獵人在談論,見山那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又氣又無奈,分完肉直接沖到對方的山洞,要給說法。
“這個謠言對你沒好處,處理一下吧。”大河舒口氣說。
“不用。”
“……”大河眼神沉了沉,“對你的奴隸也沒好處。”
“……”
這回輪到山沉默了,他終于擡起頭直視對面的男人,大河再接再厲,“你和大舌是什麼樣的人大家都清楚,但你的奴隸不一樣,傳出這樣的事情對他沒有好處,你要是真的想讓他留在部落,至少不要人就這麼被誤會。”
言盡于此,大河說完直接離開。
山的烤肉開始散發香氣,他也要回自己的山洞吃肉了,走出山洞,大河果不其然看見山的奴隸正蹲在石缸面前處理獵物,看見對方已經刨開魚的肚子,細細沖走裡面殘留的鮮血,直到出來的水變白淨,還拿了塊石頭給魚刮鱗片。
大部落出來的就是講究,這麼想着大河一邊加快速度離開。
林森直到對方走遠了才擡起頭看,看見對方一路小跑進了山腳某個山洞,收回視線。
大概處理了幾條小魚和野雞,天徹底黑了下來,他提着處理好的獵物,躲開了地上硌腳的石子和骨頭,慢悠悠地進了山洞,把骨刀還給山,拿起對方擱在腿邊的木棍,穿好手裡的小東西架在火上,熟練地翻烤起來。
花白的肉,銀白色的小魚,烏黑的野雞一個挨一個排在火堆上,看着很像一回事。
魚體積最小,肉也嫩,林森怕烤着烤着就掉火裡去,眼看着差不多趕緊送進嘴裡。
沒有任何作料的魚吃起來并不好吃,沒什麼味道不說還因為沒有熟透帶着股淡淡的腥氣,林森吃的認真,一邊吐刺一邊翻烤烤雞。
沒滋沒味的吃完魚,剛想取下野雞腳邊就适時多出一個熟悉的獸皮袋,他沒有客氣,撿起來給野雞撒點兒鹽意思意思,伸手把獸皮袋還回去。
兩人差不多在同一時間裡吃完飯,林森前前後後吃完了所有在山上帶回來的東西,勉強填飽肚子,山吃完肉正想收回自己烤肉的木棍就見林森不知道又從那裡掏幾塊小小的内髒,架在火上。
幾塊小内髒真的很小,幾乎沒有木棍粗,遠遠看着還以為他是在烤棍子。
林森對這些難聞的小東西其實并沒有興趣,但想想還是拿回來,動物的内髒含有人體所有需要的多種維生素,雖然他現在還沒有出現缺乏某種維生素的情況,但吃一吃總沒有壞處。
他盯着木棍上幾個指頭大小的小東西,想着自己要是一天前餓得頭昏腦漲的狀态,一定能眼睛都不眨地把它們咽下去,但是他現在吃得挺飽的,而且内髒真的很難聞。
三分鐘後。
山看着怼在自己面前的木棍,疑惑擡眼看向對面的人。
“給你吃。”林森說。
“……”山沒有出聲,伸出兩根手指頭推開眼前的木棍,沒想到木棍離開一尺的距離後又悠悠地原路返回,再次擡眼,山又對上林森形狀漂亮的眼睛,明明沒什麼感情,但好像大大寫着‘不容拒絕’四個大字。
無聲對峙半晌,山放下手裡的磨刀石,翹起兩根手指捏住木棍上的内髒,取下來塞進嘴裡。
木棍離開,兩秒鐘後回到身旁腳邊的位置。
第二天一早,林森在山離開後利落起身,剛想離開山洞洗個澡就往山上跑,走出去沒幾步蓦地折回來,目光鎖定山洞外的骨頭堆,一頭紮進去翻找起來。
半響,林森捏着幾塊啃淨曬幹的骨頭進了山洞。
山的骨刀給他他啟發,他也可以給自己摸一把小骨刀,或者其他的東西譬如魚鈎,針之類的小東西,總之沒有壞處,他輕車熟路翻出山的磨石,坐在床上開始打磨骨頭。
手裡的幾塊骨頭是牙白色,上面帶着清晰的咬痕,還有少量沒有啃幹淨的碎肉,用磨石一磨就消失的幹幹淨淨。
花了近一個小時的時間,林森給自己磨了一把巴掌大小的小刀,和一隻小小的魚鈎,把磨石恢複原位後一路快走來到河邊。
太陽已經出來了很久,河水被曬得有了溫度,但底下仍然是涼悠悠地,林森想着自己藏在草叢裡面的幾截木材,和小溪邊的六處陷進,心裡躁躁的,加快速度洗完澡上岸,頂着大太陽往山上趕。
路上遇見了一幫熟悉的小孩兒,被迫放慢了速度。
煩,林森雖然沒怎麼接觸過小孩兒,但是知道一般小孩都喜歡攆路,不讓攆還不耐煩,他一點兒也不想讓他們跟着自己上山。
林森臉色沉下來,剛想使用昨天的那一招吓走一幫小孩兒,沒想到對面直接一塊石頭飛過來,擦着他的耳朵飛過。
“惡魔!蠱惑人心的惡魔!”百葉大聲沖林森喊,說着又撿起一塊石頭對準林森。
原始小孩兒仿佛天生有準頭,林森看着一塊拳頭大的不規則石頭直直朝着自己飛來,踩着地往旁邊一閃,堪堪躲過去。
“百葉你不要砸了!”綠草在旁邊勸說。
“不要!你沒聽見我阿達說嗎!他是會蠱惑人心的惡魔!”百葉氣沖沖地喊,說完還不忘厭惡地看一眼林森。
“我阿達說不是的,是大舌不高興才這樣說的。”綠草小聲解釋。
“我不管,他就是惡魔!他和我們所有人都不一樣你沒看見嗎?”百葉說完又要蹲下撿石頭,手剛碰上,耳邊咚一身響,他猛地擡頭,看見對面的人收回的胳膊。
看見小野人動作頓住,林森把左手的石頭倒到右手,慢慢盤轉起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百葉,一副正在瞄準的神情。
“奴隸你敢砸我?”百葉臉上出現懼意,周圍一圈小孩兒都表情都滞住。
奴隸?
林森捕捉到這個耳熟的詞語,他看起來不在意,其實每次隻要身邊有人說話就集中起全部注意,這個詞語他已經從好幾個人嘴裡聽見,現在這個小孩兒又用這副質問又厭棄的樣子說出,實在不難猜出是個不好的詞語。
林森眼睛眨也不眨,繼續一瞬不瞬地盯着對面的幾個小野人,雖然猜不到原因,但他知道他們不敢上前,看了半晌後,剛要做出投擲的姿勢,頭頂上忽然傳來一聲呵斥。
“你們在做什麼!”林森動作一頓,仰頭,看見山坡上了立了一個老人,正表情嚴厲地看着他們。
“和你沒關系!”
“想讓你阿達知道你做了嗎?”老人目光在林森身上一掃而過,對百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