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怕。”百葉嘴上說，兩隻腳已經調轉了方向。

“老阿達你不要告訴我們阿達，我們錯了。”倒是旁邊的綠草，利落地承認錯誤央求道。

“快回去！”老人呵斥。

“馬上馬上。”綠草拉住百葉，其他幾個小野人早就按捺不住，見狀全部一溜煙兒地跑下山。

林森看着一幫小野人驚慌的背影，臉色沒有任何緩和，垂眼看一眼手掌心胳肉的石頭，随手堆在路邊草叢裡，再擡眼看向山坡上的石坎，發現原本的老人已經沒有了蹤迹。

‘奴隸’

林森收回目光，再心裡咀嚼這這個兩個陌生的音節，一步步緩緩上山。

沉重的心情在看見被陷阱套住了兩隻獵物時稍微有了回暖，林森取下兩隻和前一天一模一樣的野雞，發現還有氣息後掏出前不久新鮮出爐的小刀，利落了結了它們。

之後又攥着小刀來到草叢裡，拉出之前的木材開始打磨。

太陽從斜照來到頭頂，直直落在林森吃力動作的手上，良久，他擡起酸痛的脖子，看着大功告成的一小截木頭，幾乎沒有高興的情緒。

把一小節小臂長短的木材削成林森想要的形狀就花費了他整整一個上午的時間，這還隻是造型最簡單的一個零件，照着這個進度，他做出一把滿意的弓弩至少得半個月的時間。

半個月。

要出什麼意外夠他死八百回的了，林森背靠着大樹，有些洩氣地想。

從來到這個地方起他就沒有一刻精神是放松的，那怕是半夜都要留着一根神經，謹防未知的事情發生。

因為語言不通，他直到現在都沒有理清自己的境況，日子算是苟一天算一天，但是他還能苟多久？

操。

操蛋的世界。

林森在心裡暗罵一聲，頹廢了三分鐘後重新打起精神，有一天活就算一天，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制作武器的事情林森不打算放棄，但必須轉換一個思路，他不能真的折騰本個月就折騰一個弓弩出來，他需要幫手，更趁手的工具，更優質的原材料。

而這些，都需要他朝外界伸手。

一邊在心底盤算，林森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屁股，把已經鈍得不能再鈍的小骨刀别在腰上，走出這片還算熟悉的林子。

下午的時間林森沒再糾結灌木叢裡的那幾截木材，繼續在林子裡漫無目的地遊蕩，再回到熟悉的地方，懷裡毫不意外地多出了一堆東西。

大概是心境寬闊後眼光都跟着寬容起來，林森發現了幾個之前毫不在意其實挺有用處的小東西。

一小塊光滑的石闆，幾塊顔色特别的石頭，還有幾個标準的彈弓。

這一次他沒有把它們藏進灌木叢裡，而是和野菜野雞一起捆起，扛在背上，來到河邊。

時間差不多了，他可以準備下山了，在此之前，他照例準備再抓幾條魚，另外檢查幾個陷阱，卻發現讓他心情跌落谷底的一件事情。

他的陷阱全部被觸動，卻沒有套中一隻獵物。

有人來過，林森瞬間得出結論并警覺。

他将背上的所有東西轉移到身前，緩慢走向一顆大樹抵住後背，一雙眼裡隻剩下戒備，目光一寸一寸刮過眼前的一切，蓦地，他看見一顆大樹根部露出的小截腳跟，距離他隻有幾米不到的距離。

林森隻感覺心髒瞬間揪起來，血管裡的血液開始加速流動，他盯着那截腳跟，好像要用目光直接把它射穿。

對面的人也好像知道自己已經暴露蹤迹，躲在樹後一動也不動。

局勢僵持了下來。

林森手上還抱着十幾斤重的東西，十幾分鐘過去一隻胳膊酸澀地發麻，剛想把東西倒騰在另一隻胳膊上，野菜中間的一顆石頭毫無征兆地掉落，砸在地上發出噗地一聲。

他眼珠子下意識往下轉動，還沒看清是那一塊石頭掉落，餘光裡竄出一道影子，林森心髒猛地一縮，擡眼看過去，看見絕對是意料之外的一幕。

一個光屁股蛋的小野人。

他一時間不知道作何反應，停住所用的動作注視着那個光溜溜的小野人迅速消失在林子裡。

等再也看不見小野人的蹤迹，林森放下臂彎裡的一堆東西，甩了甩酸脹的胳膊，抓緊時間複原全部的陷阱，下河捉了幾隻小魚，拿起東西下山。

不過剛走到半路想起今天早上遇見的那一群小孩兒，臨時改變了線路。

小溪的終點是山谷裡的那一條河流，河流穿過部落，隻要在部落分布的兩山之間，順着小溪就可以回到部落。

越往下走，小溪越來越寬，地勢越來越平坦，水流越來越緩，越來越深。

沿着小溪往下走了大概十分鐘，林森開始後悔，他發現自己好像走了繞路，部落的方向沒有丢失，但卻似乎越來越遠，剛想掉頭回去，耳邊隐隐約約地傳來一聲尖叫，在密林裡顯得有些滲人。

林森站在原地，豎起耳朵，他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不相信任何怪力亂神，笃定那是人發出來的聲音，而且似乎有些稚嫩。

他想起之前逃走的那一個小野人。

對方跑得很快，一個正臉都沒有留個他，他不知道對方是不是之前見到的那一群裡面的一個，但無論是不是，林森都無法坦然地忽視這一聲尖叫。

也是在這個時候，斷斷續續地呼喊聲傳來，這一次裡面驚恐的意味很明顯，林森猶豫了三秒鐘，加快速度朝着尖叫聲傳來的反向去。

五分鐘後，林森抵達了案發現場，一眼就看清眼前發生了什麼。

有人溺水了。

小溪在這個位置遇到一處幾米高的懸崖，在懸崖底部形成了一口小譚，此時此刻小潭邊正站着七八個小孩兒，驚恐地朝着潭中間叫喊，而潭中，一具瘦小的身體正在劇烈撲騰。

見到這副景象，林森也是心中一亂，不過立馬就鎮靜下來，盯着潭中間的小孩兒很快就發現了端倪，随即暗罵一聲。

潭中不知道怎麼的，形成了一個漩渦，正裹挾着那具身體，眼看着就要将他吞噬在其中。

幾乎沒有思考，林森丢下背上的東西，飛快眼珠轉動掃視四周，選中一顆細高的樹迅速往上爬，越往上爬樹木的枝幹越來越細，承受不起林森的重量開始左右搖擺。

林森掐準時機擺動作身體朝着地上的一處空地上倒，樹枝徹底傾斜，緊接着，他放松攀着樹幹的雙腳，往空地一躍。

咔嚓—

貼近地面的地方傳來一聲脆響，手底下的大樹應聲斷裂，林森适時放手，輕巧落地，在地上翻滾一圈後停下身體。

他沒有停頓，落地後迅速起身來到樹幹斷裂的地方，一腳踩斷它還藕斷絲連的部分，拖着整棵樹來到溪邊，看準位置，倒插進小潭中漩渦的位置。

“你要做什麼！”

潭邊的一幫小野人看着林森的一系列動作，已經目瞪口呆，直到現在，他們看見惡魔把樹插到潭裡，要把綠草摁進水裡徹底尖叫起來。

“放開綠草！放開！”百葉尖叫着，撿起岸邊的石頭就朝林森砸去。

“放開綠草！”

“惡魔！惡魔要殺死綠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