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水诶一聲,上前拉住山的拐棍,大喇喇地看着林森,“我教你說話。”話落,他指着自己,大聲說,“石水。”又指山,“山!”
“放開。”山抓着林森的胳膊,再次趕客,看得卻是紅果。
紅果接到眼神,沒有照做,抱着胳膊把腦袋轉向一邊。
山隻想結束這場鬧劇,放開拐棍,卻立馬被石水拉住胳膊,扯也扯不開。
“他是我的奴隸。”山表情變得不耐,放開林森的胳膊把人往裡一推,林森抓着肉,意識到氣氛不對勁,順着對方的動作垂眼進了山洞。
“他哪裡有奴隸的樣子!”聽見山的話,石水壓了很久的情緒倏地炸開,“你難道就要這樣一直養着他?你總得讓他融進部落,教他打獵,你天天把他拘在山洞裡不讓他和其他獵人交流,他以後怎麼養活自己!”石水隻差指着山的鼻子,噼裡啪啦地把自己心裡的想法說出來。
他知道山沒把林森當奴隸,那林森就必須像一個正常的獵人生活,何況他的身份特殊,必須盡快得到祭司和族長的認可,得到部落的接納。
他對林森有好感,可能是因為他對方救了自己的命,可能是看得順眼,他也懶得要去探究這樣無聊的問題,他隻是不想對方最後真的淪落到奴隸的境地。
他在洞裡養傷的一個星期,早就看不慣林森每天獨來獨往,早出晚歸的樣子,他今天來就是想和對方說說話,混個臉熟,以後再帶着他和其他獵人接觸。
但是山就像腦袋被石頭砸了的一樣,不讓他進山洞,還不如他和林森說話。
石水越想越氣,張嘴又要說話,卻被山一個冷冷的眼神打住,“我可以養活他。”
聽見這話,石水隻感覺胸口被捶了一拳,咬牙切齒地從喉嚨裡迸幾個字,“你做不到。” 他大喊,“寒季到了你拿什麼養他!你自己都吃不飽還養他?你明明知道他的身份……”
“石水。”一直安靜的紅果突然出聲,石水意識到自己聲音大了些,下意識朝林森看一眼,連忙收回眼神。
山定在原地,野獸一樣的眼睛盯着石水看了好一會兒,垂下眼皮,“我有打算。”
“你…”石水還想說什麼,又被紅果猛地抓住胳膊打斷。
“走了。”紅果沉聲說,拉着不情不願地石水踉跄着下山。
山洞裡,林森沒有錯過石水激動的叫喊,沉着眼,神色難辨。
山撿起被丢在地上的木棍,慢慢進了山洞,他手裡抓着一塊和石水給林森重量相當的肉,和平常的差不了太多,但林森看着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肉是何其珍貴的資源,那個男人為什麼要給自己這麼多的肉?他和對方唯一的交際就是治療腿傷,這值得對方給自己這麼多肉?幾乎是一個獵人一天能分到的量。
是對方給自己的肉太多,還是男人分到的肉太少?
林森更傾向于後者,他還是不覺得一個沒什麼交際的人願意把自己一天的食物給自己。
所以男人為什麼分到的肉這麼少?
林森開始回憶,對方是不是一直都隻能分到這麼多的肉,答案時肯定的。
為什麼他的待遇比一般獵人差?
林森想不通,眉頭皺得越來越緊,直到感覺小臂被拍了一下,回過神,看向一旁的男人。
“……”山面無表情,又晃了晃手裡的烤□□子。
林森接過棍子,看着手裡的一大塊肉一時沒有動作,他最近的胃口基本穩定了下來,手裡這塊大約四五斤重的肉能讓他結結實實飽餐一頓,支撐他一個白天的能量所耗,甚至有餘。
今天很幸運,還有另外的幾隻小獸,除去内髒和皮毛也有将近二十斤,雖然一隻也不是他捕的,但是他出了工具,不出意外能分到一半。
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林森拿起石刀開始割肉,一邊思考多餘出來的怎麼保存。
現在白天的溫度三十有餘,像這樣的生肉如果不做處理,等明晚上就臭透了。
但是處理又要怎麼處理?
風幹?
煙熏?
腌制?
林森選擇風幹,相比于煙熏更簡單,比腌制更省鹽,甚至不需要鹽。打定主意,林森把手裡的一整塊放到一邊,抓過男人身邊的幾隻小獸。
最後,石水給的肉他一點兒也沒碰,白天捕來的小獸加上采的野菜足夠他吃飽,他把将近五斤重的肉全部切成大拇指粗細的長條,抄起石刀乒乒乓乓地搭了一個木架子,把肉全部挂上去推到山洞牆角。
又花了将近半個小時洗幹淨自己和石刀,回到火堆旁。
山早就吃完了全部的肉,磨完了骨刀,坐在火堆面前不知道在想什麼。
時間不算太晚,林森沒有一點兒困意,休息了一會兒,又到牆角找來了幾根細木棍,準備再做幾根弓箭。
白天随意削出來的那隻木箭沒用幾次就完全報廢,他們一路捕獵,一路削箭,雖然隻捕到了五隻小獸,但男人其實拉了幾十次弩,有沒射中的,也有擊中但是沒有緻命導緻獵物逃走的,制作并不精煉的木箭絕對逃不了幹系。
林森細細削着木棍,又從牆角翻出了守巢鳥的羽毛做翎羽,折騰了二十多分鐘,做出一根有模有樣的弓箭,抓起弓弩試了試,自覺滿意,把弓弩朝地上的男人遞了遞。
山起身,站到白天試弩的地方,林森抱着胳膊站在旁邊。
意料之内的,弓弩的威力比白天高了幾分,并且經過一白天的實操,山射擊的精準度大大提高,加上距離近,幾乎每一箭都射在白天留下的箭孔上。
連射了十幾箭,山停下來,換林森上前。
林森用盡全力,連射三箭終于在牆上留下了一個屬于自己的箭孔,在山留下的那一片的上方,正對着對方第一次留下的那個小孔。
拔下嵌進牆壁的木箭,林森又射了十幾箭,毫無規律地在牆上打出五六個小洞,意猶未盡地收手。
接下裡的幾天,兩人每天都待在一起。
山受傷的第二天早上兩人一起去河邊洗澡,出洞就遇見綠草和百葉,林森看着他們欲言又止的樣子,直接把剪刀給了兩人。
小野人得了好處不好意思直接跑掉,硬生生跟着林森和山一起去河邊洗了澡,一洗完就跑沒了影,接下裡幾天都沒再出現。
林森則跟着山早出晚歸,白天進山捕獵,晚上修補弓箭,林森把制作弓箭的辦法告訴了山,自己去準備新的弓弩。
兩人相處的時間,溝通的頻率飙升,不知不覺間就磨合出了讓彼此都舒适的相處方式,這點連林森自己也沒有察覺。
他把一些尚橫跨在兩人之間的問題抛在背後,抓緊用這幾天的時間,練箭,學習捕獵,制作弓弩。
第五天,山的腳踝徹底消腫,恢複了正常的捕獵行動。
這一天早上,林森察覺旁邊的人起身,不自覺地跟着下床,熟練地拿上弓弩和弓箭,揣上澡球,等走到山洞一看,發現天色比平時早很多。
他不知道山要進山捕獵,眼神略帶疑惑地看着一旁男人。
“我今天要和捕獵隊進山。”山說,這幾天他嘗試着多和林森說話,試圖讓對方在潛移默化間學會了部落的語言。
但林森仍然沉默,除了‘骨刀’‘石刀’‘山’這幾個詞,幾乎沒開過口,對于山剛說的一串話,隻能回以茫然。
山指了指腰間的骨刀,又指山谷中間,林森明白過來,瞥一眼男人仍舊綁着木棍的腳踝,微皺起眉。
“沒事。”山說,擡腳下山。
林森直直看着對方離開的背影,等山走開了十多米遠,快步追上去。
天剛蒙蒙亮,山裡空氣很涼,快步前進時吹在身上能讓人起雞皮疙瘩,林森還沒追上人,山自己轉過頭,看見林森迎面走來,轉身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