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放下了手中完成了一半的筋條，起身來到洞口。

平常這個時候石水幾人早就來到山洞了，而現在一個人影也沒有，包括山，男人已經出去了一個小時。

在洞口朝遠處看了一會兒，他剛想去空地看看底下的山谷，突然聽見了空氣中傳來隐約的人聲，斷斷續續的，帶着讓人耳紅面赤的聲調。

林森腳步一頓，轉身回到山洞，重新拿起筋條，好一會兒沒有反應。

隐隐的，他猜到石水幾人今晚上是不會來山洞了，而山……

甩掉腦子裡少兒不宜的畫滿，林森低頭繼續處理筋條。

二十分鐘後，男人走進山洞，林森驚訝地看着對方，又覺得有些變扭，埋頭。

山進了山洞徑直來到石床邊，背對着林森脫掉腰上濕透的獸皮裙，随意丢在山洞外，拿起木頭墩子和一截陰幹的筋條坐到林森旁邊，除去少了幾個人，和平常的夜晚沒有任何不同，隻是更安靜了些。

石水不在，沒有人說話，林森原先是習慣和山單獨待在一起時彼此沉默的氛圍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石水吵習慣了，他現在對這安靜感到一些不自在，怎麼也沒辦法集中全部的注意力，眼珠子止不住地想往一旁轉。

忍耐了一會兒，他還是決定打破這難捱的氛圍。

“你……”林森吐出一個自己最熟悉的音節，腦子卡頓地琢磨接下來要說什麼。

“怎麼了？”山半天沒等到下文，主動開口。

林森擡起頭，對上山一如既往安靜又平和的眼睛，奇異地被安撫了下來，“捕獵。”

“嗯。”山耐心十足，示意林森繼續往下說。

林森大腦飛快轉動，沒有找到可以表達自己的意思的詞語，轉而打起了手語，他指着山的腳踝，“疼？”

“……”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林森感覺自己說出這個詞的瞬間，男人眼裡倏地閃過什麼，和在廣場上握着脊筋走向他時的眼神類似，不過轉瞬即逝。

“不疼。”山說，無論是聽起來和看起來都和平常無異。

“嗯。”林森點頭，把心裡那點兒異樣抛在腦後。

結束了簡單的交流，林森感覺好了很多，不再糾結山是不是和别人剛做完那種事，安靜地剃着筋條，剃着剃着，忽地想起另一件事。

他擡頭看向牆角，看見下午被随意擱在地上還沒有成功上弦的弓箭，又看手裡的脊筋，沉思了一會兒，站起來。

白天的經驗已經告訴他，他沒辦法一個人成功地給這隻弓上弦，隻能求助。

于是林森妥當放好了脊筋，拿着一米五長的弓來到山面前。

山好像早就知道林森需要他幫忙，不等林森開口就站起來，自然接過對方手裡的半成品。

接下裡的事情都不用林森指揮，山看過林森給十幾把弓上過弦，對于林森慣用的上弦手法十分熟悉，上手看起來也是有模有樣。

林森站在一旁，看着山胳膊上因為用力而鼓起的飽滿肌肉，轉頭看了看自己的，忽然就有點兒嫉妒，用審視的目光打量了山周身，沒發現一點兒錯處的同時看見了對方身上深深淺淺的傷疤，頓時又嫉妒不起來了。

林森折騰了半個小時也沒成功的弓，山五分鐘就完成了，他順手檢查了另一邊的弦，把弓給了林森。

林森接過沉甸甸的弓箭，在山的注視下拉了拉弦，很快又把弓還回去。

山低頭看一眼林森手裡的弓，沒有立馬接過，林森無聲地咂了咂嘴，放低了聲音，“給你。”

話落，林森這次清晰地看見了山眼中閃過的怔愣，随即垂眸，接過林森手裡的弓，再擡眼，眼中所有的情緒已經消失的幹幹淨淨，用林森的語言說道：“謝謝。”

“不謝。”

把弓送出去後，林森又剔了一會兒筋，扛不住困意上了床，不一會兒山就躺到他的旁邊。

“你明天要上山嗎？”昏暗中忽然傳來一道聲音，林森的朦胧睡意一下子被吓走，側頭微瞪雙眼看着山。

“你明天要上山嗎？”山重複，同樣側着頭看着林森。

“嗯。”林森點一下頭，他已經清醒了過來。

“不要進深的林子。”山說，知道林森可能聽不懂自己說什麼，順手從床邊拿起了自己弓弩，搖頭。

“……”林森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對方的意思。

上山，弓弩不行。

不要帶弓弩上山？上山不要捕獵？

見林森表情依舊茫然，山垂眼思考了一會兒，重新說道，“你，明天，在山洞，不要上山，捕獵，我來。”

“為什麼？”這次林森聽懂了。

“寒季要來了，獵物很危險，你一個人很危險。”山刻意強調了最後一個詞。

“……”

“捕獵，危險。”山說，又指腳踝，“傷口，疼，你，不可以。”

男人說話的同時，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用一側胳膊支起了上半身，語氣也越來越嚴肅，他俯視着林森，直到看見對方點了點頭，才重新回到床上。

林森在心裡默默回味男人說的話，慢慢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