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隻剩下兩人。
林森察覺到氣氛不對,全程沒有出聲,直到兩人離開,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擡眼詢問山發生了什麼。
“紅果。”山看一眼林森的腰,“受傷,不能捕獵,沒有食物。”
“……”
山的話林森基本聽得懂,但又将信将疑,受傷是件很平常的事,山和石水也受過傷,不能參加捕獵,也沒有那次的氣氛像這一次這樣‘沉重’。
但是,随着這個想法出來,林森蓦地想起另一件事,氣溫在下降,冬季似乎要來了。
如果真是這個原因,那麼山為什麼不讓他進深林也有了解釋。
秋季,所有的生物都在為過冬嚴陣以待,無論是獸還是人。
“為什麼?”林森求證。
“寒季要來了。”山說,他像是知道林森已經預料到,神情很平和。
“寒季。”林森重複這個音節。
“嗯。”山指了火堆,又指林森牆角的一堆獸皮,那裡放着他制作的兩套獸皮衣。
這個指示很明顯,林森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因為深刻感受到石水情緒的低落,也無端生出了一股惶恐。
這裡的寒季究竟有多嚴酷?
寒冷?食物匮乏?又或者是其他原因?
前者林森覺得并不難對付,在寒季來之前,可以用泥土木頭,或者獸皮堵住洞口,這裡十裡大山都是樹木,冬天不會缺柴燒,山洞裡可以永遠燃燒火堆。
出了山洞呢?獵人需要外出捕獵,室外溫度能降至多少?
林森回憶在山上見到的那些植物,高大,枝葉繁茂,葉面寬闊,葉片厚薄适中……按道理,這樣的植被特征,即便是冬季,氣溫也不會低于零下太多,對于體質強悍的原始人,裹一層獸皮就能應付。
那麼……是食物?
他觀察過,這是一個有着兩三百人的部落,成年男人女人的數量幾乎占了二分之一,一對成年男女在食物充足的季節一天保守需要十斤的肉,食物匮乏的時候最大量縮減消耗,一天也決不能低于一斤,這隻是維持生命的基本所需,如果還需要外出采集捕獵,這點肉根本不夠看。
剩下的老人和小孩兒,按照三人一天一斤的保命量計算。
這樣,在每個人都飽受饑餓折磨,卻能活下去的情況下,這個部落在寒季每天需要至少一百斤肉。
一百。
林森想起每天傍晚在廣場中間堆起來的搖搖晃晃的肉山,對于這個數字究竟難不難完成沒有概念。
他隻想起了自己囤起來的肉幹,大概有二十斤,在沒有任何進項和額外開支的情況下,足夠他支撐兩個月,卻不足以支撐一個冬季。
而他,并不想在殘酷的冬季,繼續尋求山的幫助。
幾秒鐘的時間,林森腦子裡飛快閃過諸多想法,面上依舊冷淡。
“寒季……”林森擡眼看着山,他想确認自己還有多少準備的時間,卻不知道怎麼表達。
山靜靜看着林森,仿佛猜到了對方心中所想,舉起了雙手,“一根手指代表一次日升日落,等所有的手指過去,寒季就來了。”
随着山的話,十個手指挨着一根根蜷起,最後隻剩下兩個拳頭橫跨在兩人中間。
林森明白了男人的意思,對上男人黑漆漆的眼睛,心髒一縮。
十天。
他隻有十天的時間了。
可現在每天依舊豔陽高照,山林郁郁青青,他想不到再用十天它們就能落盡葉子,被大雪密封起來。
這……不科學。
林森皺着眉,企圖梳理出更合理的解釋,比如山說的或許隻是氣溫開始降低,并非下雪,又或者一根手指頭并不是代表一天,總之,他不太能接受隻有十天冬季就要來臨。
“别擔心。”山忽然說,收回兩隻拳頭,指了指一旁的弓箭和弓弩,“這個寒季會比以前好很多,有這兩個東西我們可以捕到更多的獵物。”
林森擰着眉,大概明白山想表達什麼,内心焦躁稍微得到一絲緩解,但仍沒有接觸。
漫長的寒季充滿了未知數,這是他第一個寒季,與他而言,是前所未有的挑戰。
他不想把希望寄托在一件沒有定數的事情上,他得抓緊時間儲存更多的食物,至少可以讓他安穩的度過冬季。
一直到躺上石床,林森心頭都萦繞着寒季即将來臨的危機感,讓他忘記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等他想起,猛地側頭。
借着不算明亮的月光,他看見男人閉着眼,似乎已經睡熟了,于是糾結了一會兒,還是沒有叫醒對方。
他原本想告訴對方自己白天在林子裡遇見了一隻黑獸,還射穿了對方的脖子。
但是轉念一想,男人都提醒他不要再進深林,一定是知道會有野獸出現在部落周圍的,沒必要再告訴對方了。
林森輕輕吐一口氣,斂了斂神,閉上眼睛。
第二天,林森一早起來就看見守在洞口的兩個小野人,身邊獸皮毯的餘溫還沒有散盡,山剛走不久,兩個小野人來得很早。
林森毫不猶豫起身,拿了澡球,出了山洞。
“走吧!我們都好久沒有一起洗澡了!”綠草說,蹦蹦跳跳地走到前面,百葉瞥了林森一眼,跟上綠草。
三人一起往河邊走。
來到昨天的地方,林森下意識地朝紅果山洞的方向望過去,以前從來沒注意,他不知道自己每天洗澡,偶爾打水和上山都會經過他的山洞門口。
和他預料的一樣,對方沒有去捕獵,靜靜的躺在石床上,好像還在睡覺。
但林森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這裡沒有人會睡懶覺,甚至沒有午休的概念,寶貴的白天時間,他們每一秒鐘都需要會食物奔波。
“紅果好可憐啊,他腰上的傷好重。”綠草注意到林森的動作,在一旁自言自語道。
“但是石水一定會照顧好他的,他們關系很好,你不要擔心。”
“而且石水的腿還是你治好的嗎,他一定知道怎麼做。”
綠草表情輕松,絲毫沒有和石水一樣的憂慮,林森看着,忽然覺得有些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