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個,沈硯之。”
校醫的喊聲在體育館内回蕩。周延從仰卧起坐墊上爬起來,抹了把額頭的汗,目光緊鎖在走向心率測試區的沈硯之身上。那人穿着合身的白色短袖校服,露出線條優美的小臂,手腕處的骨節在陽光下像白玉般瑩潤。
周延舔了舔突然發幹的嘴唇。今天是全校體檢日,也是他計劃已久的“惡作劇”實施時刻——他要趁沈硯之測心率時吓他一跳,記錄下高冷學霸失态的瞬間。
“延哥,看什麼呢?”程野用胳膊肘捅了捅他,“該測血壓了。”
“等會兒。”周延擺擺手,悄悄往心率測試區挪動。許念正拿着記錄闆站在心電圖機旁,作為生物競賽成員,她被校醫臨時抓來當助手。
沈硯之安靜地坐在檢測椅上,任由許念給他貼上電極片。陽光透過體育館的高窗灑下來,給他整個人鍍上一層毛茸茸的金邊。周延注意到他的睫毛在臉上投下細小的陰影,随着呼吸微微顫動。
“放松,正常呼吸。”校醫調整着機器,“别緊張。”
沈硯之推了推眼鏡:“我沒緊張。”
機器開始運轉,紙帶上劃出規律的波形。周延屏住呼吸,蹑手蹑腳地靠近。就在心電圖即将完成的瞬間,他猛地從後面撲向沈硯之,在距離他耳邊五厘米處大吼:
“哇!”
沈硯之的身體劇烈震顫了一下,機器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聲。紙帶上的波形瞬間變得狂亂,峰值幾乎沖破紙面。
“怎麼回事?”校醫沖過來檢查機器,“心率突然飙到140?”
周延呆住了。他原本期待看到沈硯之驚慌失措的樣子,但那人隻是僵坐在椅子上,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更糟的是,周延發現自己胸口也傳來一陣異常的悸動,像是剛跑完三千米。
“電極片接觸不良?”校醫疑惑地檢查着沈硯之胸前的貼片。
許念突然看向周延:“你也臉紅了。”
“啊?”周延下意識摸臉,果然燙得吓人。
“正好,一起測一下。”校醫一把拉過周延,按在旁邊的檢測椅上,“衣服拉上去。”
周延還沒反應過來,冰涼的電極片已經貼上了他的胸膛。機器再次運轉,紙帶上的波形竟然和沈硯之剛才的異常心律驚人地相似。
“奇怪,”校醫皺眉,“你們兩個怎麼都是窦性心動過速?早上喝咖啡了?”
沈硯之迅速摘下電極片站起來:“沒有。可能是儀器故障。”
他的聲音冷靜如常,但周延敏銳地注意到他整理衣角的手指在微微發抖。
“不是儀器問題。”許念突然開口,眼鏡片後的眼睛閃爍着科學探究的光芒,“他們的QT間期和T波形态幾乎同步,這在統計學上是——”
“可以走了嗎?”沈硯之打斷她,聲音罕見地提高了一度。
校醫揮揮手:“去吧,記得多喝水。”
周延跳下檢測椅,想去追沈硯之,卻被許念攔住。她撕下兩張心電圖記錄紙塞給他:“有意思的數據,建議收藏。”
周延低頭看紙上的波形,那些起伏的線條仿佛在嘲笑他。他原以為能吓到沈硯之,結果自己的心髒也不争氣地狂跳。更糟的是,當他擡頭尋找沈硯之的身影時,胸口又傳來一陣熟悉的悸動。
“見鬼……”周延嘟囔着,把心電圖折好塞進口袋。
午飯時間,周延在天台找到了獨自吃飯的沈硯之。那人背靠着欄杆,便當盒放在膝上,姿勢端正得像在參加宮廷宴席。微風拂過他的發梢,陽光給側臉鍍上一層柔和的輪廓。
“嗨。”周延一屁股坐在旁邊,“早上的事……抱歉。”
沈硯之頭也不擡:“沒事。”
“我就是想開個玩笑。”周延撓頭,“沒想到那破機器反應那麼大。”
沈硯之夾起一塊胡蘿蔔,仔細咀嚼後才開口:“交感神經興奮導緻外周血管收縮,心率自然會加快。”他的語氣像是在解釋一道物理題,“正常的生理反應。”
周延眯起眼睛:“你早就知道會這樣?”
“常識。”沈硯之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光遮住了眼神。
周延突然湊近:“那你知道為什麼我看到你的時候,也會心跳加速嗎?”
沈硯之的筷子停在半空。一片胡蘿蔔掉在便當盒裡,發出輕微的“啪嗒”聲。
“我……”沈硯之的聲音罕見地卡殼了,“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周延咧嘴一笑,正要乘勝追擊,天台門突然被推開。許念抱着一摞文件夾走進來,面無表情地遞給他們一張紙:“生物組需要異常心率案例做研究,你們的資料被随機抽中了。”
周延接過紙,發現是早上兩份心電圖的對比圖,上面用紅筆圈出了幾處幾乎完全重合的波形。
“這……”
“巧合。”沈硯之迅速站起來,“我們該回教室了。”
許念推了推眼鏡:“統計數據顯示,非親屬間出現這種同步心律的概率是0.037%。”她頓了頓,“除非存在強烈的情感聯結或頻繁的生理接觸。”
周延的耳朵燒了起來。他偷瞄沈硯之,發現那人正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脖頸處泛着淡淡的粉色。
“許念,”沈硯之深吸一口氣,“數據可能有誤,建議重新采集樣本。”
“随時歡迎。”許念轉身離開前,意味深長地補充,“下午體育課還有一輪體能測試。”
門關上後,天台陷入尴尬的沉默。周延清了清嗓子:“那個……她是不是在暗示什麼?”
“不知道。”沈硯之收拾便當盒的動作略顯慌亂,“我去圖書館。”
“等等!”周延抓住他的手腕,監測儀上的數字再次狂跳,“我們還沒……”
一股電流般的觸感從相貼的皮膚竄上來,兩人同時松手。周延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微微發麻的指尖。沈硯之也僵在原地,鏡片後的眼睛微微睜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