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之擡頭看了眼窗外漸暗的天色，鋼筆在筆記本上輕輕敲擊。周三的晚自習總是格外安靜，教室裡隻有書頁翻動和筆尖摩擦紙張的聲音。他推了推眼鏡，繼續解那道困擾了他一整天的物理題。

“喂，學霸。”一張紙條從右側滑過來，字迹潦草得像蚯蚓爬，“下課後去小賣部不？我請你喝奶茶。”

沈硯之不用看署名就知道是誰。他轉頭，周延坐在隔了兩個座位的地方，正沖他擠眉弄眼。那人今天不知怎麼混到了前排，校服領口一如既往地敞開，露出線條分明的鎖骨。

沈硯之在紙條上回了兩個字：“自習。”然後折好推回去。

周延誇張地垮下臉，正要再寫什麼，教室的燈突然閃爍了幾下，緊接着“啪”地一聲，整個空間陷入了黑暗。

“哇哦！”全班爆發出一陣驚呼。

“安靜！”班長陸明軒的聲音從講台傳來，“可能是跳閘，我去看看。”

黑暗中，桌椅挪動的聲音此起彼伏。沈硯之聽到有人打開了手機閃光燈，幾束冷白的光在教室裡亂晃。他下意識看向周延的方向，卻見那人已經蹭到了自己旁邊的座位，手機屏幕的光照在他臉上，映出一口白牙和那顆标志性的虎牙。

“天助我也。”周延壓低聲音說，“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讓你别老學習。”

沈硯之懶得理他，從書包裡摸出自己的手機。剛點亮屏幕，賀言的聲音就從教室後方傳來：

“反正也學不了了，不如玩真心話大冒險？”

幾個男生立刻起哄附和。陸明軒還沒回來，教室裡漸漸騷動起來。有人點起了蠟燭——大概是許墨她們美術課用的——微弱的光暈在黑暗中搖曳，給每個人的輪廓鍍上一層毛茸茸的金邊。

“來來來，圍成一圈！”賀言不知從哪裡掏出一個空飲料瓶，“瓶口指到誰，誰就得回答問題，不說實話的人下周值日一周！”

沈硯之皺眉，正準備找借口離開，周延卻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别走啊，多好玩。”

那人手心滾燙，觸感鮮明地烙在沈硯之的皮膚上。他掙了一下，沒掙脫，隻好任由周延拉着坐到了同學們臨時拼成的圓圈裡。

蠟燭被放在中央，光影在每個人臉上跳動。沈硯之注意到秦逸雪坐在對面，安靜得像幅畫；而楚墨宸則緊挨着他，眼鏡片反射着燭光，看不清表情。

“我先來！”賀言把瓶子放在地上，用力一轉。瓶子骨碌碌轉了幾圈，最終停在了許墨面前。

“真心話還是大冒險？”賀言壞笑着問。

許墨咬了咬嘴唇：“真……真心話。”

“好！”賀言搓了搓手，“在場有沒有你喜歡的人？”

教室裡頓時響起一片起哄聲。燭光下，許墨的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她偷偷瞄了一眼楚墨宸的方向，輕輕點了點頭。

“哇哦！！”全班沸騰了。楚墨宸推了推眼鏡，耳根紅得滴血，但嘴角微微上揚。

遊戲繼續。瓶子陸續指向了幾個人，有人坦白暗戀隔壁班的學長，有人被迫在教室門口跳女團舞，氣氛越來越熱烈。沈硯之安靜地坐着，慶幸自己還沒被抽到。周延則一反常态地沉默，隻是時不時偷瞄沈硯之的側臉，目光在燭光中晦暗不明。

“該我了！”上官翊搓了搓手，用力一轉。瓶子轉了幾圈，緩緩停下——

瓶口正對着沈硯之。

教室裡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沈硯之僵在原地，感覺周延在旁邊不自覺地繃緊了身體。

“學霸！”賀言興奮地聲音都變了調，“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沈硯之推了推眼鏡：“……真心話。”他甯可回答一百個問題，也不願意在衆人面前出醜。

上官翊和賀言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好，那請問——”他故意拖長聲調，“你的理想型是什麼樣的人？”

教室裡炸開了鍋。誰能想到，高冷學霸沈硯之的感情問題，居然會在這種場合被公開拷問？連一向淡定的秦逸雪都睜大了眼睛，身體微微前傾。

沈硯之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鋼筆帽。燭光在他臉上投下搖曳的陰影，勾勒出緊繃的下颌線條。他感覺周延的目光像實質一樣烙在他的側臉上，灼熱得幾乎疼痛。

“快說啊學霸！”有人起哄。

“不說就要值日一周哦！”另一個聲音加入。

沈硯之深吸一口氣，聲音輕卻清晰：“……簡單直接的人。”

全班靜默了一秒，随即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叫和口哨聲。賀言激動地拍着大腿：“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學霸喜歡陽光型的！”

“安靜！”陸明軒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伴随着手電筒的光束，“電路修好了，馬上就來電——”

他的話音未落，教室的燈突然全部亮起。刺眼的白光讓所有人都不适地眯起眼睛。沈硯之趁機低下頭，假裝整理書本，但通紅的耳根出賣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