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宸突然笑了:“你不如問問自己,為什麼打球時總往圖書館窗戶那邊投?”
周延語塞。是啊,為什麼他總是不自覺地尋找那個靠窗的身影?為什麼每次經過圖書館都要放慢腳步?為什麼記得沈硯之所有的小習慣——讨厭胡蘿蔔,喜歡薄荷糖,緊張時會無意識轉筆……
“草稿本是我故意放在作業裡的。”楚墨宸承認,“但内容是真實的。沈硯之從初中就開始這樣了,思考難題時就會寫你的名字。”他頓了頓,“他說……這樣能幫助集中注意力。”
周延的喉嚨發緊。他翻開草稿本,看着那些不同時期的字迹——有些已經褪色,有些還很新鮮。一頁又一頁,一年又一年,沈硯之在思考的間隙,寫下了無數個“周延”。
“他現在在哪?”周延突然問。
“競賽培訓中心,不過——”
周延已經轉身沖向樓梯。他需要見到沈硯之,現在,立刻。不是通過草稿本上的字迹,不是通過别人的轉述,而是面對面地問清楚:那些寫滿名字的紙頁,那枚染血的銀牌,那句“簡單直接”的評價……
還有,最重要的——為什麼?為什麼是他?
周延跑過操場時,手機震動起來。是沈硯之發來的消息,隻有三個字:
「你看到了?」
周延停下腳步,胸口劇烈起伏。他該怎麼回答?承認自己看到了那些隐秘的心事?還是假裝一無所知?
最終,他回複:「看到什麼?」
對方正在輸入顯示了很久,最後發來一張照片——是草稿本的那頁,寫滿“周延”的名字,角落還畫着籃球和鋼筆。
「這個。」沈硯之的消息簡短得幾乎冷漠。
周延深吸一口氣,直接撥通了電話。響了五聲,對方才接起來。
“喂。”沈硯之的聲音通過話筒傳來,比平時更加低沉。
“解釋。”周延單刀直入,心跳如擂鼓。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思考輔助。”
“什麼?”
“寫名字。”沈硯之的聲音輕了些,“幫助集中注意力。”
周延幾乎能想象對方說這話時的樣子——推眼鏡,抿嘴唇,眼神飄忽。那些他再熟悉不過的小動作。
“放屁。”周延笑了,“你解題什麼時候需要輔助了?”
又是一陣沉默。遠處傳來上課鈴聲,但周延站在原地沒動,手機緊貼耳朵,生怕錯過任何一個音節。
“周延。”沈硯之最終開口,聲音輕得像是歎息,“有些事……不說比較好。”
“為什麼?”
“因為……”沈硯之頓了頓,“一旦說出口,就再也收不回去了。”
周延的胸口一陣發熱。他擡頭看向天空,湛藍如洗,和初中聯賽那天一模一樣。
“沈硯之,”他輕聲說,“我現在去競賽中心找你。”
“不行。”沈硯之迅速拒絕,“我在培訓,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我沒準備好。”沈硯之的聲音更輕了。
周延握緊手機:“準備好什麼?”
電話那頭傳來深呼吸的聲音:“面對你。”
這句話像箭一樣射中周延的心髒。他突然明白了沈硯之這些天的躲避,那些刻意保持的距離,還有草稿本上小心翼翼的字迹——不是不在乎,而是太在乎。
“那這樣,”周延聽見自己說,“三天後你培訓結束,我去接你。”
“不用……”
“不是商量。”周延打斷他,“我會在校門口等你。到時候……我們談談。”
電話那頭安靜得能聽見呼吸聲。周延數着自己的心跳,一下,兩下,三下……
“好。”沈硯之最終回答,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挂斷電話,周延才發現手心全是汗。他慢慢走回教學樓,思緒卻飄到了三天後——該說什麼?怎麼做?如果沈硯之真的……那他該怎麼回應?
經過高二七班時,周延透過窗戶看到了講台上的草稿本,依然攤開在那頁寫滿他名字的紙頁上。陽光透過玻璃照在上面,每一個“周延”都閃閃發亮,像是無聲的告白。
他突然想起停電那晚,燭光中沈硯之說的那句“簡單直接”。
也許,是時候用最“周延”的方式解決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