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盯着手機上的日曆APP,紅色圓圈标記着“競賽結束”幾個字。還有兩天。兩天後,沈硯之就會從那個封閉式培訓回來,而他們将會有一場“談話”——關于草稿本,關于數學聯賽,關于那些寫滿名字的紙頁。
“延哥!傳球啊!”程野在籃球場上大喊。
周延回過神,發現自己已經運球超過24秒。他胡亂把球扔給隊友,擦了擦額頭的汗。自從前天那通電話後,他的大腦就像卡帶的錄音機,不斷回放沈硯之那句“我沒準備好面對你”。
沒準備好什麼?拒絕他?還是……接受他?
“喂,心不在焉的。”程野用胳膊肘捅了捅他,“該不會在想沈學霸吧?”
周延罕見地沒有反駁,隻是撿起籃球:“不打了,我去趟圖書館。”
隊友們交換了一個了然的眼神,但沒人敢調侃。自從草稿本事件後,全班都默契地給周延留出了消化空間——雖然每個人都在暗中觀察這對“準CP”的進展。
圖書館靜得出奇。周延輕車熟路地走向靠窗的位置,那裡空蕩蕩的,沒有沈硯之的身影。他鬼使神差地坐在那個熟悉的位置上,手指撫過桌面——右下角有一個小小的刻痕,是上學期他趁沈硯之不注意時刻的“ZY”。
“找沈硯之?”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秦逸雪抱着幾本書站在那裡,表情複雜,“他去培訓了。”
“我知道。”周延站起身,“隻是……來看看。”
秦逸雪猶豫了一下:“那本草稿本……其實我早就見過。”
周延的心跳漏了一拍:“什麼時候?”
“上學期期末。”秦逸雪壓低聲音,“他解題時太專注,沒注意到我看到了。那會兒寫的還不是你的名字,是一些數學符号和……心形圖案。”
周延的耳朵燒了起來。上學期期末?那時他們才剛剛重新分到一個班,幾乎沒怎麼交流。
“他回來那天,”秦逸雪繼續說,“你會去接他嗎?”
周延點頭,突然意識到自己從未如此确定過一件事。
“那……祝你好運。”秦逸雪轉身要走,又停下腳步,“對了,他最近在研究拓撲學中的莫比烏斯環,說那很像某種……永恒循環的關系。”
周延茫然地眨眨眼。數學學霸的隐喻對他來說還是太深奧了。
離開圖書館,周延漫無目的地在校園裡遊蕩。經過教學樓天台時,他聽到上面傳來熟悉的翻書聲——節奏均勻,每隔三十秒一頁,是沈硯之特有的閱讀頻率。
“不可能……”周延喃喃自語,三步并作兩步沖上樓梯。沈硯之明明在競賽培訓,怎麼會……
天台門虛掩着。周延推開門,刺眼的陽光讓他眯起眼睛。欄杆旁确實坐着一個人,但不是沈硯之——是顧承澤,那個沉默寡言的轉學生,手裡拿着本沈硯之常看的《拓撲學導論》。
“哦。”顧承澤擡頭,面無表情,“找沈硯之?”
周延尴尬地抓抓頭發:“我以為……算了,沒事。”
他轉身要走,卻聽見顧承澤說:“他明天回來。”
周延回頭:“不是後天嗎?”
“賽程提前了。”顧承澤合上書,“明天下午三點到校。”
“你怎麼知道?”
顧承澤指了指書扉頁的借閱卡——沈硯之的名字下面寫着“5.20歸還”。明天是五月二十日。
周延的心跳突然加速。520,這個日期在中文裡有着特殊的含義。是巧合還是……
“謝謝。”周延轉身離開,腦子裡已經開始盤算明天的計劃。他要提前翹掉最後一節課,去校門口等着,也許帶點什麼……花?太俗氣了。巧克力?沈硯之不愛甜食……
“周延。”顧承澤突然叫住他,“你最好現在離開。”
“為什麼?”
顧承澤沒有回答,隻是看了看手表。就在這時,下課鈴響了,走廊上立刻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周延還沒反應過來,顧承澤已經迅速起身,從他身邊擦過,順手帶上了天台門。
“喂!”周延去拉門把手,卻發現紋絲不動——門被鎖了。
他用力拍門:“顧承澤!開門!”
沒有回應。周延掏出手機,發現電量隻剩5%,而且天台是信号死角。他咒罵一聲,環顧四周——天台空蕩蕩的,除了幾張廢棄的課桌椅,沒有任何可以幫助他逃脫的工具。
“見鬼……”周延踢了一腳門,無奈地走到欄杆邊。從這裡能看到整個校園,籃球場、圖書館、食堂……還有遠處校門口的小路,明天沈硯之就會從那條路回來。
陽光漸漸西斜,周延坐在角落裡,無聊地數着地磚上的裂縫。突然,門鎖傳來“咔哒”一聲。他猛地擡頭,看見門被推開一條縫,然後——
沈硯之走了進來。
周延瞪大眼睛,一時間分不清是幻覺還是現實。沈硯之穿着簡單的白T恤和牛仔褲,沒有校服,沒有眼鏡,看起來比平時更加……真實。他手裡拿着一本書,看到周延時明顯僵住了。
“你怎麼在這裡?”兩人異口同聲地問。
沈硯之先反應過來:“我……提前回來了。顧承澤發消息說這裡有本我要的書。”
“那個混蛋……”周延咬牙切齒,“他鎖了我兩小時!”
沈硯之皺眉,轉身去拉門把手——紋絲不動。他又試了幾次,門依然緊閉。
“也被鎖了?”周延忍不住笑了,“歡迎加入我的禁閉室。”
沈硯之拿出手機:“我打電話……”
“沒信号。”周延提醒他,“我試過了。”
沈硯之檢查手機,眉頭皺得更緊。夕陽給他的側臉鍍上一層金邊,睫毛在臉上投下長長的陰影。沒有眼鏡的遮擋,他的眼睛看起來格外明亮,像是盛滿了陽光的琥珀。
“所以……”周延打破沉默,“競賽怎麼樣?”
“還行。”沈硯之簡短地回答,走到欄杆邊,與周延保持着安全距離。
“提前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