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戈裡和長島京悟連着打了五個小時的大亂鬥。
随着天色越來越黑,長島京悟的生理機能也開始向社畜極限逼近。他漸漸眼神渙散,反應遲緩,操作逐漸擺爛,最後一局發現打不過了之後甚至幹脆跳崖自殺了。反觀果戈裡,作為一個不受人類生理規律支配的存在,此刻不僅沒有疲憊,反而像是狀态愈戰愈勇,精神抖擻。
長島京悟忍不住産生了一個邪惡的念頭:不如讓果戈裡自己去跟電腦打文明6吧。他可以開一局馬拉松速率,科技、文化、軍事三線發展,把果戈裡丢進去。不把一個人逼上絕路,都不能看清楚這個小登能夠熬多長時間。
說幹就幹,他正要打開電腦執行這個計劃的時候,門鈴響了。
長島京悟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他默默祈禱果戈裡還沒有喪失最後的一點人性,用氣音柔弱地說:“尼古萊,你去開門吧。”
果戈裡甚至連眼皮都沒擡,無比理所當然地拒絕了:“不想動,你去。”
……這小登。長島京悟惡狠狠地在心裡用惡毒的詞藻辱罵,然後他深吸一口氣,認命般地邁着虛浮的步伐去拉開了門。
門外站着的是赤井秀一。他看上去洗了個澡,換了一身幹淨衣服,整個人看上去精神許多,臉色也沒有早上那麼失血過多的蒼白了。他背着自己的書包,左手提着一個超市的塑料袋,右手抱着一個枕頭。看見長島京悟後他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赤井秀一說:“前輩,今天晚上也拜托收留了。我帶了點零食、買了一點食材,前輩要是沒吃晚飯的話,我還可以給你做點吃的。”
長島京悟感激地說:“你看看你,來就來吧,還帶那麼多東西幹什麼。”說着他伸手接過塑料袋,側身讓赤井秀一進門。
赤井秀一立刻發現了還坐在沙發上打遊戲的果戈裡。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什麼生物能讓赤井秀一本能性地提高警惕,果戈裡絕對是其中之一。他和這個小登打過幾次交道,而每一次都以他莫名其妙地被迫害告終,導緻他現在看到果戈裡就會産生某種條件反射般的不安。
但是和登的交往是有二向性的:你可以無視小登,但小登不會無視你。
果戈裡朝他揮了揮手:“原來是你來了,長島的摯友。”
他也看見了裝着食物的袋子,下一秒鐘袋子裡的薯片就通過他的鬥篷到了手裡,過程流暢得像是設置了快捷鍵。果戈裡打開袋子,咔呲咔呲地吃着薯片,含混不清地說:“你今天晚上也要來和長島睡嗎?”
。
空氣一瞬間陷入了一種微妙的死寂。長島京悟表情空白了兩秒,才反應過來果戈裡的意思。
如果這個世界上有“日語使用災難排行榜”,果戈裡剛剛那句話絕對能沖進前五。
長島京悟強行深呼吸,試圖平複自己快要斷掉的理智,同時努力從邏輯上思考這個災難性的語句到底是怎麼形成的。
其實仔細想想,這個情況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畢竟果戈裡說到底是個俄羅斯人。也就是說,他的母語是俄語。之前他在舊金山做魔術表演時也一直用的是英語。但自從知道他們是日本人之後,這家夥就入鄉随俗地全程講日語了。
他的日語講得極其流暢,不僅沒有任何口音,甚至還能說出不少連本地人都未必能掌握的流行梗。這就導緻長島京悟在大多數時候都快忘記這家夥其實是個外國人了。
果戈裡的流利日語大概能騙過絕大多數的普通人,但是長島京悟現在算是清楚了,這種流利隻停留在表面,它就像是一層極其薄的糖衣,隻要輕輕一戳,就會露出裡面那堪比俄式拼音輸入法的災難現場。
而他現在,正處在糖衣破裂的第一排觀衆席。
目前這個社會的道德體系對于外國人亂造詞這種事情是極其寬容的。哪怕果戈裡剛才那句日語對他的精神造成了毀滅性打擊,隻要這句話是從一張明顯不是日本人的臉裡說出來的,世界上的大多數人都會溫柔地原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