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嘉月趕忙擡手阻止,笑道:“别驚動了旁人,我自己去找他們就好。”
她也不是那種扭捏的死綠茶。
兄長坐守軍營,定然事務繁多,騰不出身是理應的。而面對梁恒,她在期待他什麼呢?
是她大言不慚要和他拜把子?
眼下——
她倒是盼着他出現了?
這可不是合格的政治夫妻應有的覺悟?
宮鬥劇給她的經驗,那就是不能對男人動心,尤其是待轉正的太子。
不然——
大概率是要做炮灰糟糠的。
“燕楚的皇子明目張膽的搞斷袖,簡直是傷風敗俗,他還将自己的男妃堂而皇之的帶到了大殿上?”
“你竟然連這個都知曉?”
“我赴過宴席……荒唐的可不止這一樁呢?聽聞那皇子原本想要強娶的是咱們的太子。”
“這這這……成何體統啊!”
路過一個營房,裡頭傳來濃郁的煮藥味道。趙嘉月和徐文清聽到有人在裡頭聊起那日金鈴宮裡的事情,兩人相視而嘻,沒有理會。
此時裡頭傳來喝酒碰盞的聲音,他們大笑了起來:“幸好昭國男子都愛喝中藥,不然得給他們過病了。”
“是的——”
“那日離開金鈴宮,我們幾人連幹了好幾碗中藥。”
“不得不說,那男妃真有幾番姿色,唇紅齒白,明眸善睐的……那小細腰,比姑娘家的還要……”
“兄弟,你糊塗啊!那是男人,你不會去了一趟燕楚,害病了?”
“怎麼可能?我一直有在喝中藥,我九代單傳……祖宗可不敢斷在我這代的。”
趙嘉月忍不住噗嗤一笑,他剛剛的那番話是在贊美她嗎?
可惜——
掰彎人太罪過了。
她實在是下不下去手。
“啊——”
軍營裡響起痛苦的哀鳴。
尖銳的驚起林間的烏鴉。
一群人猛然鑽出營房,将目光落向哀鳴發出的聲音,有人交頭接耳的道:“聽着像是高……”
趙嘉月也覺得聲音耳熟,目光落向身旁的徐文清,對方與她同樣的一頭霧水,“高侍郎?”
還沒有等衆人去猜第二個名字,有人已經打着赤膊從一座營房裡走出來,老者面色嚴肅,一根木簪将他的頭發束得一絲不苟。
“是林尚書。”
趙嘉月脫口而出,眉頭蹙起時,注意到他手裡提溜着一個白布帶,裡頭有血水再往下滲……
林尚書打着赤膊,一根捆着荊棘枝條的粗布斜跨肩膀,荊棘的銳刺紮向他的肩膀也跟着出血。
趙嘉月的心提了起來,莫非林尚書是回營後找那些使臣秋後算賬了?
高堯是始作俑者,自然是要用他殺雞儆猴的,隻是高堯的背後是禮部尚書,高尚書在朝中結黨多年,怕是不好招惹?
軍醫提着藥箱朝着主營跑去,很快見着他們用擔架将痛昏過去的高堯扛出來。
滿目望去,衆人吓得不敢噤聲,他們都發現了鮮血淋漓的高堯,此時失去了一隻胳膊,在悶聲哀吟。
剛剛林尚書提溜走的布袋,正是裝着他的一隻胳膊?
林尚書剛剛騎馬離開的方向,是朝着燕楚王宮而去。他是剛烈正直的武将,一生沒有負過家國和兄弟,在外頭最是重視名聲。
他明白楚帝給他薄面,才允宮人放了出言不遜的昭國使臣。
可是楚帝不追究,不代表着他就這般的應下,林尚書不許自己辜負了旁人于他的尊重。
“嘉兒——”
“到阿兄這裡來。”
“你都長這般大了嗎?”
趙嘉月剛剛還在出神,此時耳邊一句喜出望外的話,讓她立馬回過了頭,望着走出營房的趙陵,她眼裡忽而起了一層濕霧。
他黑了,比在京城時黑了。
他高了,比在京城時高了。
趙陵古銅色的肌膚,不同于昔日裡在京城裡養大的白面形象,如今的他有着寬厚的肩膀、堅實的胸膛,他身材高大魁梧,胳膊看着很有力量。
他的袖口随意的挽起,胸口還有着汗珠滾落,眼睛在刺眼的日光裡睜開,整個人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刃。
不過他站在那裡,淺淺一笑,眼裡的寵溺滿是明顯,他朝趙嘉月招手:“過來,讓阿兄看看你。”
明明——
他變了很多,五官有淩冽的棱角了,不再像往日那般的溫潤。
趙嘉月也變了很多,從整日跟在他屁股後頭作威作福的小姑娘,出落成亭亭玉立的貌美女子了。
本以為見了面會不敢相認。
可是相隔了六年,他一眼就識出了她,他的聲音雖然渾厚了不少,但是依舊溫柔無比。
趙嘉月步上前去,此時目光落在趙陵的身後,忽而怔住了。
她的視線鎖在了剛剛冒出腦袋的梁恒,以及與他并排而走,正與他有說有笑的女将軍。
他們兩人很是有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