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陵面色寒鐵的盯着手中請柬,力道差點将東西揉碎,葉棠開趕忙上前奪走,“弄壞了,我們憑何進那燕楚大營?”
請柬是剛剛送到的。
這樁事,甚是諷刺。
趙陵尋了好幾日,都沒有得到趙嘉月的消息,沒想到今早收到了燕楚使臣的請柬,說是燕楚的三皇子找到失散已久的皇子妃,要在營中舉辦婚事,請他喝酒?
要不是——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
趙陵恨不得拔刀砍了送信之人。
這信來的挑釁,就連使臣的笑,也給人一股嫌惡的無名火。
見趙陵怒火難消,葉棠開安撫着趙陵:“莫要動氣,這不是還沒有辦事……這請柬上,不是寫了明晚才舉行大婚。”
“你的意思是想去?”
趙陵不懂葉棠開為何這般淡定?
那被擄走的,是他的親妹。
他怎能不動氣?
“自然是要去?不去……我們怎能營救人?我不信我們還搶不回這門親。”
葉棠開說話時雲淡風輕,落在旁人眼中,像是在打趣,莫名的讓人覺得她置身事外,站着說話不腰疼。
趙陵的眉峰本就生得銳利,此刻寒下的目光,讓他那張臉龐更顯得可怕,“我恨不得眼下就殺過去,将人搶回來。”
葉棠開朝他搖頭,明白趙陵這是急火攻心,失了理智,笑道:“他們來請?有何理由不去?這不是送上門的機會嗎?”
“可——”
“你放心,嘉兒應沒有受到委屈。”
“你不懂她。”
趙陵欲言又止的歎息,他明白趙嘉月自幼就是惹禍精,他真怕趙嘉月又惹出滔天的禍事,讓人不省心?
“見到請柬前我興許還怕嘉兒受了危險,可是見了這……我隻覺得安心。”
“安心個狗屁?”
“若是——”
“那皇子知曉嘉兒是女兒身?”
趙陵不敢往下細想,他心裡滿是焦慮,生怕趙嘉月已然身份敗露,讓那皇子知曉她是太子妃也就算了,不過就是拿趙嘉月來要挾他們撤兵。
他就怕那皇子是個耐不住性子的,登時玷污了趙嘉月的身子?
——不敢想。
——隻覺得害怕。
——眼下還是召集将士們去攻城。
見趙陵擡手去招副将,葉棠開步上前,攔住了他的胳膊,并朝着副将搖頭,示意他退下,“那皇子聲勢浩大的舉辦婚事,說明他是個有禮節的。”
“有禮節個屁?”
他就是想占我妹妹身子。
趙陵的眼眸猩紅。
“我沒有說你蠢,你還給我糊塗上了?”葉棠開眉眼含笑,揶揄着趙陵:“誰家采花賊搶人?還等上三天才辦婚事,還主動朝外送請柬的?他能做到這份上,想來他是尊重嘉兒的,既然他沉得住氣,我們也不能自亂陣腳。”
“可是真要去?”
“你就不怕他們别有用心。”
“這不見得是樁好事。”
趙陵的理智回過神來,他身為主将是不能離開軍營的,見葉棠開那副神色在在的态度,他明白葉棠開是想請纓赴宴。
他擔心趙嘉月,也擔心葉棠開。
“就算明晚燕楚擺的是鴻門宴,我也理應去。”
“什麼意思?”
“他們有意給我們打開城門,我們自然要光明正大的去,不然倒是顯得輸陣了。而且若是真有事發生了,怕也不是現在去,就能阻止的,你大可放寬了心。”
“可是——”
“可是什麼?”
葉棠開見趙陵還是想不開,她目光也變得銳利,“我隻問你一個問題,若是嘉兒失節了……你可會覺得她髒了?”
“那自是不會。我盼着她能平安就好,失節事小,活着離開才是重要的。就算是宮裡不要她,我也會養着她,我隻怕她性子剛硬,若是被人強占身子,她自己不想活了。我怕她面對那些人,硬碰硬,她一個姑娘家哪能抵得過一群豺狼?”
趙陵滿心焦慮,葉棠開上前抱着他頭,輕撫他的腦勺,“我信嘉兒吉人天相,興許是她有意讓我們前去營救?不過我也怕是燕楚官兵在請君入甕,大擺鴻門宴。可就算是後者,我也想去。”
眼下既然知曉趙嘉月在燕楚大營,這使臣又将請柬送至,就算是裡頭有請君入甕的埋伏,他們也得大大方方的去?
沒有出事,自然是好。
可是出了事——
也無妨。
往後燕楚便要落個無恥的惡名。
他們日後行軍,也算是站住了腳。
總不能事沒有發生,先膽怯了?
·
燕楚軍營裡,紅綢高挂,張燈結彩。
恍然間——
有了新年的喜慶。
葉棠開帶着二十不到的将士,前來恭賀,剛剛步入營中,便有人點着爆竹送福,又有小将士捧着花籃,給每位入營的昭國将士簪花。
“你們竟也簪花?”
簪的還是昭國的海棠花。
昭國将士們面面相視,覺得燕楚的婚俗好是意外,這成親簪花他們有聽說過,傳聞是在昭國的東南小鎮有這般的事。
“是皇子妃吩咐的,他說在老家,成婚都要簪花,喜慶一點。”
張三奉命前來招待昭國的将士們入席,他帶着葉棠開步向營中,并指着此次宴席上的布置,“這紅喜字,是皇子妃教我們剪得,說是昭國過年都要貼窗花?”
“是的。”
葉棠開将目光落在營中,酒壇、窗子、柱子上都貼有紅喜字,剛剛還繃着的心,忽而松了一半,低聲道:“趙陵看來不是很識得他的親妹。”
兩人分别多年。
不相識,也是正常的。
可是他眼中的趙嘉月,怎會是那種魚死網破,隻要忠貞的人呢?
趙嘉月明明是最懂得明哲保身,而且她機敏過人,在匪寨也能混得風生水起,将土匪頭子耍得頭頭是道。
“可是——”
“為何有人戴梅花?”
“而我們是海棠?”
将士們看着燕楚軍營裡來往的人頭頂都插着梅花,他們生了好奇。
“這也是皇子妃的意思。”
“說是,這般能區分娘家和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