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
“都是一家人,哪裡來婆娘之分?”
“此次成了婚,往後昭國和燕楚的戰事也要消停了。”
“弟兄們就能回家探親了。”
“……”
張三的眼裡滿是喜悅,在軍營裡忙着做飯、擺席的人也各自歡喜。
這是燕楚軍營裡,第一次出現全軍上下都滿臉喜色,他們都等着止戰回家。
葉棠開看着面前的景緻,忽而唇角扯動,笑意明顯,又覺得眼角酸澀。
——是啊!
——無論是燕楚的将士,還是昭國的将士,他們都是想其樂融融的過年。
——誰想打戰?
若不是各自在不同的陣營,他們怎會操戈相見?
恨不得都能握手言和。
可惜——
今日止戈不了。
葉棠開也好想,今日是真的。
若是真能用一場聯姻,換的兩國太平,那簡直是一樁幸事。她巴不得自己就是今日大婚的主角,可惜她不能。
·
夜色沉沉,軍營裡燕楚和昭國的将士們,甚是和平的坐在一起,舉杯交盞間,他們相互問起各自的姓名、籍貫,家中婚配與否……等老生常談的問題。
明明是生在不同的地方,可大家都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不知覺的,夜更深了。
酒也見少了。
軍營裡酒香彌漫,濃郁的不行。
月色灑落庭間,紅燭滴着蠟油。
地上人影,相互搭肩、相互枕靠,甚是親密無間。
葉棠開見着洞房的喧鬧聲已經停了,軍營裡也喝趴了不少人,她擡眸示意身旁的人偷偷去開城門。
此時——
有人上前摁住了正要離開的将士。
葉棠開擡眸一看。
對方正是燕楚軍營裡的陳副将。
這些年陳副将與葉棠開交手多次,在戰場上殺得分外眼紅,可是今日葉棠開也是初次識得他,發現他并不是嗜戰的人。
剛剛喝酒時,兩人碰過杯盞。
陳副将說他有很多年沒有回家,從軍那年,他娘子正懷有身孕,臨盆那日,他在軍營裡第一次提刀殺人。
往日裡——
他是個窮酸書生,連雞都不敢殺。
第一次上戰場,他就碰了麂戰,堵在了蒼鹿野的雪山上,還被敵軍的一個老将士給盯上,他怕的要死。
可是他想到家中還有親人要他回家,他拼了全力,提起那柄他握不住的大刀,閉着眼沖上前去胡亂砍着。
也許是對方輕敵,他竟勝了。
那次是陳副将第一次殺人,他至今想到那一幕,天寒地凍、又黑風高月的,他真怕就死在了戰場上,回不去見他娘子。
他不愛打戰,但是想活着。
“葉将軍,我勸你不要行事。”
“陳副将,是何意思?”
“若是真心來賀,我們歡喜相迎,明日過後,依舊是朋友。可是今日若是見了血……那還能不能太平,就不好說了。”
葉棠開低眸看着地上,半晌後,她擡手招住剛剛吩咐的小将士,“回禀将軍,等我信号,莫要輕舉妄動。”
她來時就明白——
燕楚的官兵,也是身經百戰。
他們有膽相迎,怎會做不準備之仗,戰場上誰都不能全然閉眼,将對方當一個傻子,哪怕是真見到了傻子,也要提防三分,怕他留有後手。
陳副将眼裡盡是欣慰,他端起酒壺朝着葉棠開舉了舉,随即将整壺酒一飲而下,最後他擡手擦了擦嘴角,笑道:“這仗,該停一停了。”
葉棠開蹙着眉頭,她也盼着今日聯姻是真的。可是等到洞房花燭,趙嘉月就算是藏得再好,也要敗露了。
燕楚的皇子,是個斷袖。
若是發現趙嘉月是女兒身,隻怕他會惱羞成怒,屆時兩軍又要交戰?
這一次——
她該怎麼做呢?
真的是讓人頭大。
·
營房裡挂滿紅綢喜字。
剛剛拜過天地的新人,正舉着酒缸,喝的昏天黑地,房間裡滿是劃拳酒詞。
兩個人喝得停不下。
有人是真的高興。
有人是一心要幹倒對方。
幾個回合過去,勝負已經明顯。
看着桌上的協議署上姓名,趙嘉月的唇角勾上笑容,她白日裡就拟好了協議,就等着拓拔昀喝得爛醉時,将其簽下。
好不容易辦完正事,她正直起身撤離,甫一擡眸,瞳孔裡逐漸放大的一張臉,好生俊俏的呈現在她面前。
拓拔昀滿臉紅暈,眼神已經出現醉态,她直勾勾的看向趙嘉月,恨不得将趙嘉月的臉龐裝進那雙眼睛,裝的滿滿的。
“郎君,今日好俊美。我們拜過了天地、行了大禮,往後就是一對伉俪了。”
拓拔昀舉着杯盞,晃悠的朝着趙嘉月步來,她臉上盡是喜色。
對比着趙嘉月那張不鹹不淡的臉色,拓拔昀的行為有點掬态,倒有幾分可憐。
“這——”
見拓拔昀要倒。
趙嘉月趕忙上前相扶,不得不說,拓拔昀雖然将她擄了過來,可是對她卻不曾薄待,想到等下要做什麼?
她還是有點慚愧的。
窗子嘎吱一聲,趙嘉月将目光斜視過去,隻見剛剛冒出頭的腦袋,竟是一張俊臉,她又驚又喜,趕忙示意男人躲起來。
“是誰躲在那裡?”
“想偷看本宮洞房?”
“混賬東西,這是你能看的嗎?”
拓拔昀目光兇惡的瞪去,趙嘉月一把摁住她的腦袋,将她的臉枕在自己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