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嘭”
短短十幾秒的時間,接二連三的魂魄爆裂消散。
楊景泰捂着肩膀跌坐在地,滿額的冷汗,他擡眼看向年輕的獵鬼人。
黑衣高挑男人食指一勾,傘滴溜溜轉回手中,繼而長劍入鞘。從開始到結束,他指不染塵,甚至連衣擺都不曾皺起半分。
反倒是癱坐在地的楊景泰,渾身浴血,像是經曆了一場惡戰。他心中的滋味難言,再想到剛才對方一言不發救把自己踹下來當誘餌,楊景泰在心裡把他家祖上問候了個遍。但對上那冰山般的眼神,楊景泰的臉上勉強堆起了笑容,從牙關中擠出:“謝謝你,救我。”
聞鑰知冷冷瞟了他一眼,“之後不會再救了。所以你如果害怕的話,現在就可以回去。”
“……”楊景泰咬咬牙,委托才完成了一半,這時候放棄就前功盡棄了。他用止血符暫時将傷口壓住,費力地起身,盡量雲淡風輕:“我無礙的。”
聞鑰知也不再理會他,自顧向洞穴深處走去。
甬道兩側的壁燈敞亮,整個地下室安靜的落針可聞,隻有一前一後兩道腳步聲回蕩着。
兩人穿過狹長甬道,前方視野蓦然寬闊,大面積的白色晶石将整個地下洞穴絕美冰窟,無暇的純白讓人仿佛墜入了另一個完全不同的空間。
楊景泰無聲地用眼神發出了感慨,這種白水晶,哪怕是指甲蓋的一小塊,也抵過他接十個委托了。
腳邊有一小塊碎屑,看起來像是開采時掉落下來的邊角料。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兩指捏起那一小塊,放在眼前仔細端詳。
礦石方面他雖不算内行,但是哪怕是外行人也能看出這水晶純度極高,裡面一點雜質都沒有。楊景泰餘光瞟了眼前面的背影,默不作聲地将那一小塊揣入口袋中。
“沒想到這山莊的地下居然是個礦場。”楊景泰若無其事地起身,打量着四周。“白水晶價格不菲啊,這地方若是被人踏足,恐怕是要拿命來搶的。”
前面的人聞言沒什麼反應,隻是意味不明地輕呵了一聲。那聲音落在楊景泰耳中就是刺耳的譏诮。他心中暗忖,我就不信你沒動歪心思。他惺惺作态,“這裡水晶數量衆多,割走一小塊想必也不會被主人發現。”
聞鑰知置若罔聞,穿過了這一片水晶礦洞,從始至終都沒有慢下步伐。
之後又有岔口,左邊和右邊俱是幽深通道。
聞鑰知左眼金色暗芒流動,擡步走向左手邊,身後的楊景泰亦步亦趨緊跟。
此時,一股陰風自後襲來,壁燈黯淡一瞬。
聞鑰知止步。
楊景泰錯愕擡頭。
身形修長的男人轉過身,聲音冷漠中完全沒有商量的語氣,“最後問你一次,把委托轉給我。”
常年的油滑讓楊景泰把内心的反感掩飾得很好,臉上是和順的笑容,“您是S級,不愁沒委托接,何必跟我搶單子呢。”
聞鑰知的目光投向他身後的幽暗,目光中一閃而過的促狹隻稍縱即逝,“那就……算了。”
下一秒,
鮮紅長甲極速而至,自後扣住了楊景泰的脖頸。
速度快如閃電,道士甚至來不及将手揣入前胸取出符紙。
海藻般的黑發沾着濕冷的陰氣,包裹住了他。
耳邊傳來女鬼陰沉沙啞的嗓音,“誰讓你動我東西的?”
“什麼?”強壓下,楊景泰聲音發緊。
女鬼長甲探入内袋,那一小扣白水晶拿在她的掌中。
幽藍光芒倒映在她沉醉的黑色瞳孔中。
楊景泰看準時機,抽出袖中的桃木小劍,奮力向後捅去,“噗呲”利刃刺入女鬼胸膛,斯斯白氣從傷口處斯斯而起,女鬼卻宛若沒有痛覺。
她微微歪頭,打量着眼前面色發白的道士。
血紅長甲在他身上劃開無數道血痕:“小偷,去死!”
她一手揪住住楊景泰為數不多的頭發,另一隻手扯住了他的頸部。
眼看人就要被扯得頸首分離。
楊景泰絕望中望向聞鑰知,“大師,救我,任務我給你,給你!”
聞鑰知看向他,眼中沒有半分憐憫。
在頭顱将要被擰斷的那個瞬間,他輕打響指。
長劍呼嘯而出,千鈞力道将長發女鬼打飛出去,釘在了山壁之上。
女鬼憤恨地揮舞着手臂,原本美麗的面容猙獰扭曲。
楊景泰爛泥般癱倒在地,粗粗地喘着氣。他渾身浴血,舊傷新傷疊在一起,再也沒力氣爬起來。最開始踏入山莊事的高人姿态蕩然無存。
聞鑰知在他身邊蹲下,攤手:“交出來吧。”
楊景泰還在發顫的指尖探入胸前,拿出了一張契紙。
聞鑰知接過後,快速浏覽,目光在“鎮魂”處略作停留。
将紙收起,他再次勾了勾手指。
“什麼?”楊景泰用氣聲問道。
“你和委托人聯系的手機,給我。”
對于這趁火打劫,楊景泰已經完全沒有拒絕的力氣了,他将一部舊式手機交了出來。
聞鑰知打開手機看了眼。手機信号滿格,他确認了聯系人那欄,手機在他手上一轉被滑入外套口袋。
他拍了拍楊景泰的肩膀,“辛苦了,休息一下吧。”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楊景泰躺在地上伸長脖子,錯愕地睜大,受損的聲帶卻發不出一丁點聲音,眼睜睜看着那雙長腿踏出他的視野。
地底深處,
陸鑫橙緊閉着眼,太陽穴突突跳着,耳膜鼓鼓作響,所有的感官都被無限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