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籠居然沒有絲毫占到便宜。邪神眼中的震驚和憤怒都顯而易見。他對自己的力量向來自信。哪怕是曾經撼動一方的山神,在他的力量下也隻得臣服,乖乖接受了他贈與的魂力和附帶條款。而現在不知道哪裡來的無名小鬼,居然将他的暴怒壓制的如此徹底。
就在邪神心中産生強烈不安的同時,陸鑫橙那張無懈可擊的臉上輕輕閃過一絲疲憊。
過往收集到的情緒中,大多都是負面情緒,正面情緒屈指可數,
陸鑫橙知道自己手中掌握的隻夠支撐自己主動出擊一次。
他将戒指中的剩餘情緒,一咬牙,盡數抽取而出。
雛菊細長的根莖從地面上拔起拉長,纏繞住了邪神的四肢,淩厲的紫芒沖着他的眉心而去。
“等等。”神籠拔高了嗓音。
灰發青年目光流轉,唇角的笑意未散,但眼神冷靜到了殘酷,他顯然沒有打算停手。
“你手上的戒指有問題。”神籠急切的聲音回蕩在房間内。
紫芒并沒穿透他的眉心,堪堪停在了一米開外的距離。
“你說什麼?”陸鑫橙問道。
神籠已不複焦躁與跋扈。他的一頭栗色卷發亂糟糟的蓬在頭頂,眼神中的戾氣被暫時隐藏起來。
“這兩枚戒指,給你的人應該非常憎惡你,他想讓你死,而且死的很慘。”
他說話時表情真切,直勾勾地盯着陸鑫橙。
青年的周身被紫色氣息包裹,戒指上傾瀉而出的魂力,讓他整個人處在精神高度集中的狀态。
“是嗎,你有證據?”陸鑫橙的後頸已經被汗水打濕,整個人都無比沉重,他說話盡量簡短,以節省力氣。
不過這一切在表現上是完全看不出的,所有負面的狀态被陸鑫橙牢牢羁押在表下,以維系面上遊刃有餘的模樣。
“這兩枚戒指我見其中一枚,他的主人是一名力量及其強大的神,曾經是頂級神明般的存在,最後神魂俱滅不複于天地間。”
“盡管他能帶來強大的力量,或許也能讓你成神,但最終會将你拖向毀滅。”
陸鑫橙靜靜的聽着,表情上沒有任何的變化。他好像是聽見了,又好像是什麼都沒有聽進去。
“如果,給你的戒指的恰巧是一個愛抽雪茄穿着舊風衣的男人,千萬要離他遠遠的,他就是來向你索命的惡魔。”
陸鑫橙心中的某根線到底還是被觸動了。
邪神不愧是玩弄人心的佼佼者,在陸鑫橙的神志短暫松動的時間,他已然掙脫束縛,伸手召過鳥籠。
在他手觸碰到頂上的挂鈎時,幽深的暗紅色鳥籠在虛空中無限擴大,栅欄的陰影覆蓋了每一道牆面。
被紅光集中的那一瞬間,陸鑫橙仿佛看到了圓形栅欄從四面八方而來,不容抗拒的将他包圍起來,禁锢其中。
一股無名的怒火從陸鑫橙心頭燒了起來。他一拳頭重重地砸在牆上。受到重擊的牆面撲簌簌的落了一層灰。
陸鑫橙剛陷入“我在幹什麼”的困惑,那團燒心焰火已經将他一把點燃。無端的怒火焚燒理智,矛頭直接對準了團在牆角的馬興業。
馬興業隻覺得被一股大力狠狠拽起,掼到了牆上。
他恐懼地看向對方,向來溫和的青年此刻眼中滿是戾色,瞳中仿佛有熊熊燃燒的怒焰,像要吞吃一切。
惡魔般的壓迫感讓他跟本沒聽清他嘴裡的話——“你為什麼不回璐璐的電話,我看到了,她今天給你打了一天的電話!”,他下意識求饒,“我錯了,您放過我,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鬼哭狼嚎般的求饒聲甚至沒過腦一連串冒了出來,沒想到壓在身上的力量突然消失了。
陸鑫橙毫無預兆的松開了他。
馬興業扭了扭幾乎被扯斷的頸骨,看向陸鑫橙,恐懼的目光中還夾雜了點不顯眼的疑惑。
“還不趕緊滾去回電話!”
在怒喝聲中,馬興業快速閃遠,到了另一面牆面壁去了。
神籠眼底閃動着不可置信。
那樣的怒火,居然被簡簡單單的幾句求饒輕易澆滅了。
絕不可能!
神籠最知道自己的神格技——
囚籠
囚籠中的人心中除了憤怒,别無其它的情緒。
那是能夠将對方心裡極小的,哪怕針眼大小的疙瘩都能放到最大的能力。對人對靈魂,哪怕對神都能起效。
發動時針對單獨目标。成功後,對方會進入精神牢籠内,
在憤怒中失去自我意識的掌控,最終三魂被永遠的禁锢在他的牢籠裡。
他很清楚,陸鑫橙已經被困在牢中了。
但不應該隻是這樣程度的憤怒。
哪怕是世界上脾氣最好的聖人,在囚籠的催化下都淪為滿手鮮血的屠夫。
那戒指……
神籠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過去,難道是那戒指。
陸鑫橙知道心中的無名怒火來自于哪裡,好在他并沒有被控制住,這還是歸功于氈帽給予他的指環。
不管神籠說的是真是假,現在都不是質疑它們存在的時候。
戒指吸附的暴怒,同步轉化為了源源不斷的魂力,稍稍緩和了剛才透支的身體。
陸鑫橙看着牆上一道道齊整的栅欄,微微蹙眉。
他已經被囚籠鎖住了。
牢籠沒辦法從裡沖破,隻有從外面打開。
也就是下次神籠使用牢籠去囚禁别人的時候,他才能有機會逃離牢籠。
但這樣是無比被動的,
也許早在他再次使用囚籠之前,陸鑫橙的意識就被困死在裡面了。
神籠依舊擱着腿坐在桌邊,鳥籠被靜置在桌上。
他盯着陸鑫橙,邪惡的暗紅色眸子充滿了玩弄與挑釁,他的手掌虛空地撫在青年蒼白隽秀的臉上:
“你知道的,你會永遠留在這兒,像一隻被剪斷了翅膀的珍珠鳥,再也飛不出我這座牢籠了。”
陸鑫橙沒有沖上去,靜默站在原地。
邪神唇角笑容越來越盛,他猖狂又狂妄的笑容讓人想将那張臉捶到土裡。
但陸鑫橙沒有動。
他知道眼前的人不過隻是邪神留在精神牢籠中的一絲殘影罷了,神籠的本尊不在這兒。
他現在被困在了精神牢籠中,
這裡,隻有他一人。
他不再理會邪神桀桀笑聲,背過身去,
面前是馬興業卧室的門。
在精神牢籠中,它也可能是投射出來的牢門。
陸鑫橙輕輕呼出一口氣。
他現在能做的,隻有等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