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眠垂眸靜思,過程中松開陸仁賈的手腕,瞥過對方迷茫錯愣的表情,他嘴角輕微向上浮動。
雖轉瞬即逝,但微小表情自然沒能逃過楓舟寒的眼睛。
楓舟寒的桃花眸清澈深邃,含情似水,細細注視着江眠。
細緻到連江眠一個眼神都不舍得錯過。
阿眠這是……又想到了什麼壞點子?
楓舟寒抵拳置于胸口,心頭激動牽動着面上情緒,回神後強壓下眼角眉梢的笑意,不禁隐隐期待接下來的劇情。
這邊,江眠深深凝視着陸仁賈。
“怕不是你們定安侯府野心勃勃,前幾日打聽到楓舟寒的下落,所以集結了一大批強者,勢必要拿下我們,其實這個過程隻是試水。”
陸仁賈眼睛瞪得渾圓,慘白的唇幾次張開,額頭汗水如豆粒般滾落。
江眠怎麼會給他辯駁的機會?
趁陸仁賈不曾反應,江眠下一句話接連而至,打得在場衆人一個措手不及。
“我猜你一定想問為什麼,因為你們真正要對付的,是各大世家。”
太後眉心深鎖,神色不安地望向帝東皇。
而帝東皇,一臉深沉,那雙墨眸寒氣逼人,冷冷盯着陸仁賈,像是要透過他看清什麼似的。
下一瞬,江眠不徐不慢的聲音充斥在禦書房各個角落——
“你們想要将所有天才扼殺在搖籃裡,到時你們定安侯府一家獨大,勢力飛漲,大權在握。”
他低頭沉思:“讓我想想,接下來你們的目标……”
須臾,江眠面色凝滞,停頓過後是突如其來的震驚,猶猶豫豫看向帝東皇。
“難道你們野心如此之大,下一步的目标便是太子殿下,然後再是殿下身後的……”
他撓撓後腦喃喃自語,仿佛被自己宏大的腦洞吓到了,難以置信地重複了好多遍。
這一屋子人,在短短幾個時辰内,已被江眠接二連三的重磅炸彈轟到麻木的程度。
帝東皇眼底更是多出幾分無奈與驚豔之色。
陸仁賈怎麼會知道事情往不可控的方向發展了,他大汗淋漓,額上豆粒般大小的汗滴滾落,吓得腿肚子打顫。
腿發軟,哆嗦得厲害。
陸仁賈“嘭”一聲跪倒在地。
嘭嘭——
“求陛下明鑒!”
嘭嘭嘭——
“陛下,臣是冤枉的!臣絕無二心啊!”
磕了多少個頭,他們已經數不清了。
等陸仁賈再次擡起頭的時候,他的額頭上多了一個血窟窿。
江眠危險地眯起眼睛。
“既然别無二心,那我問你——”
“為什麼你們家的強者能一批一批地調配?”江眠神色銳利,漆黑的眸子深不見底,如墜深淵。
同時看向陸仁賈的,還有帝東皇探究似的眼神。
這一刻,陸仁賈成了人群的焦點。
他有些不知所措,聲音也跟着結巴起來。
“我、我爹溺愛我不行嗎?!”陸仁賈擡頭,臉上的倔強一覽無餘。
江眠:“那也不至于溺愛到這種程度吧?”
“據我所知,強者對于帝東國和各個世家大族來說何其珍貴?每少一個人都是損失。”
江眠話鋒一轉。
“而你一出手,幾乎帶來了定安侯府一半以上的勢力,真的很難解釋。”
陸仁賈聽得瞠目結舌,他張張嘴,所有的真相到了嘴邊,看到江眠勝券在握的模樣,他忽然抿住嘴。
江眠乘勝追擊,緩緩俯身,臉上笑意若有若無:“你在猶豫什麼?”
“不、不是這樣的!我是調用了大量強者,可我那是……”陸仁賈瘋狂揮開江眠,提着衣擺跪挪到帝東皇腳下,表情極具驚恐。
他一連磕下三個響頭。
“不是的!不是的陛下!他…他一派胡言!”
“定安侯府這些年一直唯陛下馬首是瞻,怎麼會謀反?!”
陸仁賈神色慌忙:“陛下,我真的…真的是為了江眠的血……”
“你沒有證據。”江眠再次更正。
他抱住帝東皇一條小腿,試圖向上攀攀,後者眉心緊蹙,兩道劍眉皺得能夾死一隻蒼蠅。
帝東皇腳下一蹬,陸仁賈不受控制地倒飛出去。
身體撞在禦書房的房門上,發出巨大一聲悶響。
經過江眠與陸仁賈在禦前一番較量,不得不說,帝東皇對江眠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觀。
初見他時,他自以為江眠隻是楓舟寒一個普通朋友,或者說是一個挂件。
如今,他才明白原來江眠竟這等伶牙俐齒,小嘴一張一合,将陸仁賈連帶着定安侯府,白的說成黑的,抹黑到極緻。
本來帝東皇還想着如何在不暴露江眠神仙血的情況下,給陸仁賈定罪。
結果江眠此番抹黑,正給了他一個台階下。
此人可真是……帝東皇苦笑,天下這麼多品學兼優的好孩子,沒一個是自己家的。
真令人嫉妒。
“陛下!求陛下饒過定安侯府一命!”
衆人不由唏噓,禦書房外又傳來一道雄厚的聲音。
一個國字臉的中年男人,身着官服,看似來得匆忙,鞋都跑掉了一隻。
一進門,定安侯先是漠然掃過一眼陸仁賈,怒火中燒,仿佛下一秒便要将他生吞活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