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永貞内心嚎叫:她信謝怎麼了?招誰惹誰了?不普普通通的姓嗎?
被帶走關到了縣衙大牢裡後,謝永貞才恍然想起來,昨日給那徐秀才的信裡落款了個謝字!
唉,這好人誰愛當誰當,她謝永貞以後是不會再管别人死劫的事兒了!好心當作驢肝肺不說,被人舉報蹲大牢這也太慘了!還是餓着肚子蹲,她那沒吃完的,香噴噴的陽春面啊!不能想,一想肚子就發出腸鳴音。
謝永貞心想:師父啊,徒兒不孝,下山不過沒幾日就把自己折騰到了牢裡,隻盼您老得了我的消息,來保我出去!
隻是怎麼把消息傳出去呢?謝永貞趁着夜深看守之人昏昏欲睡之時,徒手在虛空中畫了個符。
此符名為喚靈,可與靈物溝通。
喚靈符金光乍現後,出現了一個隻有謝永貞能看見的橢圓黑影。
“謝娘子,這深更半夜,您喚奴家何事啊?”一個柔媚的聲音出現,那黑影正是它的一個分魂兒。
謝永貞笑着打招呼道:“阿曼呀,好久不見!”
阿曼是一隻得道的昆侖雪狐,七年前它三百歲之時渡雷劫失敗,被她師父所救,至此留在乾雲觀中修行。
“這才三兩日不見,謝娘子客氣了!”阿曼打了個哈欠,環視了一圈問道:“喲,這是何地?你知道我最讨厭氣息渾濁之所了!”
謝永貞對半夜喚阿曼一縷魂來此地有些愧疚,“阿曼,我這不是沒辦法嘛!”
阿曼對謝永貞倒是好脾氣的,“快說啥事兒,我還要回觀中的狐狸窩兒睡覺呢!”
謝永貞正色道:“阿曼,麻煩你告訴師父,她的徒兒正遭遇牢獄之災。”
阿曼指了指地,“就這破地方你自己不能出去?叫程大師多麻煩!”
對于隻有三百年道行的阿曼來說,程風此人高深莫測,它對他的氣場有點害怕。
謝永貞解釋說:“阿曼,你不懂。人間有人間的法度,我自個兒溜了那叫畏罪潛逃。”
阿曼吐槽道:“做人的規矩真多,麻煩!”
“阿曼,等你以後化形了,也是要守這人間的規矩的。”
就是不知道,阿曼化的是男是女?
“那我還是晚些化形吧!做狐狸多自由自在!”
當人什麼的,見慣悲歡離合人之短暫一生的阿曼興緻缺缺。
“那是師父護着你,而且你在觀中沒有天敵!”
山中無老虎,這隻狐狸稱大王!
阿曼嗔道:“得嘞,奴家不想聽你教誨了。不過你的事兒,奴家定會如實告知程大師的。”
阿曼正要幻化離開,謝永貞追着小聲喊:“你回去這半夜的,别去吵師父啊!”
“奴家又不是傻狐狸,這點子還是懂的,謝娘子你好好照顧自己啊!”留下這句話後,那橢圓黑影已無蹤迹。
大清早在阿曼那狐狸口中得知了徒兒被抓到牢裡的程風有些不解,就幾天時間而已,這孩子怎麼就犯事兒了呢?他竟然沒算出來永貞那丫頭有牢獄之災,怪哉!
他還是趕緊下山撈寶貝徒兒去,久了定要怨他!
謝永貞也想問,師父您老人家不是說此番她會得見真命天子嗎?結果真命天子沒見到,這大魏的監獄是啥樣子的環境倒是見着了。
陰暗潮濕的獄中,低頭可見到處是爬來爬去的臭蟲,還有那從遠到近各處被拷打過的犯人身上飄來的血腥味兒。萦繞其間,肚子餓着其實還是有點好處,否則吐一地什麼的不太雅觀更不好聞。
同個清晨,臨安縣衙的正堂裡端坐着一位貴客。
隻見那人有些嫌棄地喝着去歲的西湖龍井,薄唇輕啟,“昨夜抓來那女子的身份調查清楚了嗎?”
被問之人是臨安知縣曹逾明。順天府派人到地方查案,他這個七品芝麻官戰戰兢兢,生怕一個不小心丢了烏紗帽,全家老小都跟着他去喝西北風!
雖說眼前之人隻是個正六品的大理寺丞,但官大一級壓死人,懂得都懂。何況這位大理寺丞開年才十九歲,前途是可見的好兒。
時下正月裡,新茶的芽兒都還未發,曹逾明隻能拿去年清明前妙齡少女采摘,國手大師炒制的西湖龍井款待。
要知道這茶他隻剩這一盒子了,就等着今年開春再續上。可沒想到這身着青色官服的大理寺丞隻一品茗眉頭便微皺,害得他這把老骨頭的心髒也揪了起來,生怕招待不周得罪了。
至于辦案子曹逾明覺得自己還是有經驗的,他遞上一份底下人熬夜所得,“回姜大人,調查清楚了。”
謝永貞,年十三,父母不詳。自小被師父程風收養,居于乾元觀,戶籍落于臨安。是個道姑,略通岐黃之術。擅琴,據聞琴音能惑人心智;會劍,但從沒人見過她出手。
“這就是你們縣衙衙役的調查水平?”姜鳴謙略看了一眼,顯然對這調查不滿意。
曹逾明暗自吐槽:什麼叫你們縣衙?你不也是臨安考出去的,這成了京官兒眼裡就沒家鄉了?
曹逾明面上卻是不顯,謙卑道:“姜大人,一夜時間,我們隻能查到這麼多。”
姜鳴謙神色一凜,說出口的語調中帶着壓迫,“是嗎?”
“大人,若你想知道更多的,不妨親自審問犯人。”曹逾明深谙禍水東引之道。
踏進縣衙女獄,姜鳴謙見他面前這位女囚一襲素衣,發髻散落垂于腰間,盤坐着背靠牆雙目緊閉,這是——還在睡覺?
挺古怪的睡覺姿勢,這女子倒真是心大,這種境遇下還能睡着,實在是他姜鳴謙生平僅見。
這尴尬的情況曹逾明也沒見過,他試探着開口道:“姜大人,下官讓獄卒把她叫醒。”
姜鳴謙擡手示意,“不必了,等等吧。”
曹逾明聞言立馬奉承道:“姜大人心善。”
姜鳴謙有些玩味地笑了笑,對曹逾明道:“本官隻是想,此女今後怕是沒得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