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永貞不知這是何處,見此雲霧缭繞,清氣漫天,隻覺高處不勝寒。
影度回廊,遇兩女子,衣袂飄飄,環佩叮當。
隻見一楚腰女子靥笑道:“聽說星主下凡了?”
“是呢!我昨兒個聽紫微垣的人說,他們的星主大人數日前已化為女身投生人間京城。”
答話的女子略比楚腰女子高些,雲堆翠髻,腮凝新荔,相貌身姿令人見之忘俗。
楚腰女子聽了,有些驚詫道:“化為女身?這可是數千年來奇事一樁!”
星主可是他們這九重天最俊俏的神仙,卻不想化為女兒身是什麼模樣?
“想來是星主效仿那普陀的觀世音,以求解救衆生。”
觀世音菩薩有一凡名,謂之莊妙善,相傳為莊王三女。莊妙善出家後,苦讀經典,治病救人,經年名望愈盛。
凡間不似他們天宮,重男輕女。星主以女子入道,自是不易。但若能以女子之身改天換地,普度衆生,定獲無量功德。
“星主大人在天時執掌天經地緯,以率日月星辰和山川諸神,而今落入凡間,也必定不凡吧?”楚腰女子轉而又笑問道:“倒真有些好奇,不如我們下凡看看去?”
高挑的女子嗔怪道:“你難道生了凡心?天規森嚴,我們不能擅離職守。”
“诶呀,好姐姐。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我們去去就回,不耽誤事兒的。況且,執掌我們刑罰的昊天也不在,誰能把我們怎麼樣呢?”楚腰女子手搖着高挑女子的胳膊道。
高挑女子思索着道:“昊天大帝不在北辰宮,這事兒可不妙?”
昊天大帝居于北辰,乃天之化身,福佑三界。肩負重任,一般不會下凡。觀三界事,萬千分身足矣。
楚腰女子卻道:“你看大帝都溜了,天道放着不管。我們溜一會子更不妨事,好姐姐你就應了我吧!”
高挑女子被說動了,“那我們去去就回,切不可耽誤了趕日布雨的時辰。”
話聽到此處,謝永貞已不見二位女子。追憶起來,如此冰清玉潤、風姿綽約,想來隻有那天外仙子。
隻是誤入此地的她,又該如何離去呢?
“永貞,永貞你醒醒!”天外音,陣陣入耳。
突然覺得神魂晃蕩,謝永貞不知是誰在喚她?
“謝永貞,你已經睡了三天了!再不醒來就要餓死了!”
睡了三天?那這是哪兒?她的夢境?
謝永貞捏了自己一把。诶呀,好痛!會痛,那這裡真的是夢嗎?
“謝永貞,你再不醒,孤就把你的銀錢都私吞了!”
私吞她的錢,這可不行!
謝永貞即刻驚醒道:“别動我的銀票!”說着手就推了蕭元吉一把。
蕭元吉一時不覺,跌坐在床旁,眼中卻是喜色,歎道:“永貞,你終于醒了!太醫說你今兒再不醒,可能就永遠醒不過來了。”
“哪有這麼嚴重?”她不過隻是累極,耗神過度睡了一覺罷了。
“醒來就好,醒來就好。”蕭元吉有些後怕,他還記得那日倒在竹林血泊中的謝永貞,衣裳猩紅,墨發鋪地,他隻看一眼隻覺肝膽俱裂。
他們前後下山不過隻隔了一個時辰,怎麼就變成這副樣子了?
幸而,那不是她的血。
“這裡是哪?”謝永貞醒後扶着腰坐了起來,見她睡的是黃花梨木的架子床,刻有蒼松葡萄花紋,詩賦其上,雅緻非常。
環顧四周,房梁高大,室内擺設無一不精緻考究,又有兩位年輕貌美的侍女在門口守着,更有芝蘭之香浮動于室。
“東宮,這裡是孤的東宮。”蕭元吉說完又扶着她肩膀道:“永貞,你放心,這裡絕對安全。”
原來是東宮。她籌謀許久,沒想到以此種方式進了東宮。真乃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①。
謝永貞知道太子對她有幾分心思,有蕭元吉在的東宮,對她而言可不太安全。不過,東宮卻是她渴望已久的機會。離這紫禁城愈近,她才能徹查當年公孫滅門的真相。
巫蠱之禍,呵,不過是帝王常用的罪名罷了,那并不是她所要的真相。
不過,謝永貞還是得多謝蕭元吉把她救了,對他鄭重道謝:“謝謝你,太子殿下。”
若不是蕭元吉,身為女子被不明身份的旁人撿走,而她昏睡中毫無知覺,可大大不妙。
蕭元吉笑道:“對孤不用如此客氣,道謝顯得你我疏遠。”
謝永貞看着蕭元吉今日穿的是一身月白色繡蟒紋的飛魚服,不由得道:“太子殿下是天上明月,永貞哪敢與明月如此親近?”
她這話說得巧妙,既吹捧了蕭元吉的身份,又與他拉開距離,不讓人有非分之想。
蕭元吉失笑,拍了拍謝永貞的肩膀安慰她道:“孤并非明月,遙不可及。永貞,你留在此處好好養傷。”
今兒的蕭元吉倒不似上次那麼多話,想必那日的場景終究是吓到他了。可令謝永貞奇怪的是,他并沒有問起那日的事兒。看來,這位太子殿下,看起來并不如他的表面那般,人畜無害呐!
蕭元吉走之前,又叮囑侍女,“多福,多祿。照顧好謝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