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得歸認得,楠兒自是不敢承認的。
“少卿大人,奴婢不明白您的意思?”
姜鳴謙放下茶盞,冷笑道:“不明白,那就繼續跪着。”
院中小徑以多色卵石、瓷片及碎石花街鋪地,這芝花海棠紋樣美則美矣,卻不道跪在這上頭的人的痛楚。
楠兒喊道:“姜郎君,您是大理寺少卿!奴婢是宮中人,您怎可私設刑堂?”
姜鳴謙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笑道:“本官身為大理寺少卿,自當為陛下分憂。宮中流出這帶毒的糕點,為了陛下的安全,本官漏夜審理此案,何錯之有?”
口口聲聲陛下,堵得楠兒有口難言。大理寺少卿姜鳴謙斷案的威名,在這一刻,楠兒确确實實體會到了。
“把你該交代的都交代了,興許還能活着。”姜鳴謙神色一凜,“你或許不知道大理寺的刑罰,秋收,你給這宮女說說。”
“是,大人。”秋收領命對楠兒道:“你有所不知,大理寺有數十種刑罰,除常用的鞭刑、杖刑外,還有毒蛇穴、閻王闩、鐵面具等。這樣說你可能不明白,我還是仔細說一下每個刑罰是如何實施吧!比如這閻王闩,是用一個鐵箍套人頭上,讓兩隻眼睛從鐵箍的兩個眼睛裡露出來……”
“别說了!别說了!”楠兒捂住耳朵喊道,身子有些哆嗦。
秋收不語,隻冷冷地望着楠兒。
“這糕點是奴婢拿出宮的沒錯,但奴婢也沒直接害人。”楠兒謹慎地斟酌用詞,心裡還抱着一絲希冀。
“阿韋已經死了。”
姜鳴謙的這句話,打破了楠兒最後的幻想。連府中的仆役都不放過,她該是何下場?
“少卿大人饒命,奴婢并非有意害人的!”楠兒邊說邊磕頭,血漸漸從傷口滲出。
姜鳴謙不為所動,問:“背後之人,可是四公主?”
他已查清這叫楠兒的宮女是四公主蕭夢的貼身婢女,問這一句是為了确認。
楠兒沙啞道:“不是,跟四公主沒關系。這一切都是奴婢的主意。”
血與淚已迷糊了楠兒的雙眼,但她不敢牽扯上四公主。得罪大理寺少卿姜鳴謙,不過對她一個死字,而得罪四公主蕭夢,那是全家死無葬身之地。
姜鳴謙嗤笑一聲,他自是不信這楠兒的鬼話,她與謝永貞遠日無冤,近日無仇的。不過這宮女倒是個忠仆,死到臨頭還不肯說實話。
“你可想清楚了?”姜鳴謙踏出廂房,走到院中問道。
楠兒隻低着頭沉默不語。
姜鳴謙對一旁的秋收道:“送這個宮女入大理寺,按律處置。”
秋收領命,楠兒眼中已是絕望之色。入了大理寺的監牢,怕是求生不得。
接下來,姜鳴謙準備會一會四公主。他實在是不解,一面之緣就可以讓蕭夢置謝永貞于死地。
次日,姜鳴謙約蕭夢于太液池畔。
春日的太液池畔楊柳依依,芳草萋萋,鮮花争相開放。此刻正是傍晚,夕陽斜射,湖面金光燦燦。
蕭夢就站在那柳樹下,着一襲桃紅色宮裝,對姜鳴謙約她很是高興。
“微臣大理寺少卿姜鳴謙,給四公主請安。”姜鳴謙施施然一禮,端的是謙謙君子的風度。
見姜鳴謙穿着那绯紅官袍,蕭夢樂道:“姜少卿今日怎麼有空約本公主賞景?”看姜鳴謙的樣子卻是大理寺剛下值便跑過來了。
“微臣有一事不解,想要讨教四公主。”
“何事?”蕭夢笑着問道。
“謝永貞她究竟哪裡得罪了四公主,您要置她于死地?”
聽到姜鳴謙是為謝永貞而來,蕭夢臉色一變,哀歎道:“本宮也是不解,謝永貞到底哪兒好,值得你為她費心?”
一個個的,都喜歡謝永貞那個賤蹄子。小小年紀就這麼會勾人,再長大還得了!
姜鳴謙腦海中幻化出謝永貞的模樣,不假思索道:“秋蟲春鳥共暢天機,何必浪生悲喜;老樹新花同含生意,胡為妄别媸妍。①”
各花入各眼,在姜鳴謙眼中,謝永貞自是極好的。
蕭夢眸色轉冷,“倒是本宮夏蟲不可語冰了。”
姜鳴謙繼續問:“四公主,您身為天家貴胄,何必暗害一個孤苦無依的小娘子呢?”
暗害?看來姜鳴謙不是因為謝永貞昏迷的事兒來的。倒是好笑,這位恐還不知他心心念念的小娘子在東宮吧!
既是幾塊淬了毒的糕點,謝永貞人沒事,搪塞幾句也就罷了。反正這事兒也算不得她親自幹的,都是那個楠兒瞎折騰。
“姜少卿,本宮喜歡你,你應該知道。見你身邊有了人,本宮底下人自作聰明了。”蕭夢推脫得幹淨。
姜鳴謙神色晦暗不明,“公主殿下這禦下不嚴,微臣就替您代為管教了。”
蕭夢面色一顫,皮笑肉不笑道:“那真是辛苦姜少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