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知樂沒時間焦慮,因疫情耽擱了許多功課,各科課程尤為緊張,六月份還有四級要考,三月份報名時信誓旦旦要實現逆襲,可在家學習的效率實在低下,高頻單詞至今說不出意思,如今不足一月,隻能翻着空白的試題冊發呆。
宿舍四人間,除了苗晴外,還有兩人,四人用年齡排了序,丁知樂長一張娃娃臉年齡卻最大,大姐不好聽,大家都叫她“一姐”,苗晴排第三,老二和老四一個擺爛一個卷王,一個永遠在床上,一個永遠不着宿舍,跟着老四去圖書館學習的日子丁知樂體會到了學霸的快樂。
圖書館除了拉凳子和插數據線的聲音再無其他,進圖書館後,丁知樂和老四分開,老四選牆角,丁知樂選靠窗位置,下午時分,太陽光照進紅木桌,擡頭時天空藍得沒有瑕疵,而樹在風中俏皮擺動,冥想可以消除壞情緒,發呆也可以。
學習學累了,丁知樂就會倚窗發呆,有時候是五六分鐘,有時候是半小時。
圖書館外有很多落葉,丁知樂特意挑了個漂亮的,老四喜歡看書同時也寫文章,跟她在一起丁知樂學會了在紙上傾訴情緒,人的情緒是黑洞,和别人說多了會被當作祥林嫂,可紙永遠不會不耐煩,那本手掌大小的黃色筆記本記錄了大學時代真正的丁知樂。
丁知樂總覺得照片有欺騙性,鏡頭轉過時,人會挑好看的角度,會裝成有格調有範兒的樣子,真實的自己被假象藏住了,猶如善意的謊言永遠比紮心的實話動聽,美好的假象永遠比脆弱的現實漂亮,人的記憶容量有限,天黑後躺在家裡能留住真實的自己。
對了,那片落葉上丁知樂用小刀刻了字,她英語不好,卻刻了fine,開心很簡單,開心很重要,開心卻很難得。
有英語考試在,開心變得尤其困難。經過兩張真題的摧殘,丁知樂已經開悟了,閱讀全靠詞彙量,寫譯靠部分語法和詞彙,聽力……拜托聽力狗帶。高中聽力試題上會有題目,長對話重複兩次,四級聽力像個殘缺品,題目要求全靠音頻,對話結束後才會出現題目,拜托,這輩子真和外國朋友接觸的機會真的有嗎……
丁知樂仰天長歎,歎是消音版,在圖書館發出奇怪聲音太過冒昧,丁知樂是不會做的。
題目做多了受挫也變多了,長期沉浸于悲傷情緒,人會瘋掉的,丁知樂适當獎勵自己二十分鐘手機時間。第一步打開短視頻軟件,常關注的博主沒更新,轉戰微信朋友圈,激情點贊n位好友後,朋友圈上方露出了紅點,點進去發現有人評論了她最新朋友圈。
“你不會在學英語吧?”
丁知樂第一反應是鄙夷,像丁知樂這種積極樂觀好學向上的好學生怎麼可能不學習,怎麼可能不克服英語這個bug,開玩笑好嗎……然而在看清評論人的名字後,驚呆了!!
是楊文帆。
兩人大概有多久沒聯系了呢,久到丁知樂居然想不到具體日期,最後一次見面的場景呢,場景也想不起了,楊文帆這道靓麗的風景變成了偌大回憶冊中的照片,照片被相框框起,懸挂在高處,如果沒有人問照片主人是誰,她想不到了。
丁知樂的心被揪住,彷徨、無助,像走到懸崖邊,退一步全憑敵人良心,進一步……進一步是死亡嗎。所有影音資料和書籍告訴她,要勇敢要往上走,可如果上頭的路是偏路是彎路,難道也要走嗎?
人生的絕大選擇要靠自己做,沒有人能站在自己的角度全方位為自己思考,丁知樂深知這答案,親密如李良月也從不問她建議。丁凱莉呢,那個丁知樂稱作全世界最好的媽媽,她那麼開明,會接受女兒喜歡名義上的哥哥嗎……
耳邊沒有聲音,藍天和大樹不會回答。
“當然了。”丁知樂罕見沒用表情包,簡簡單單回複了這個平常的問題。
然後消息沉入大海,手機陷入死寂的沉默。
老四空閑時間幾乎全在圖書館,丁知樂骨子裡喜鬧不喜靜,待三個小時可以,待三個半小時絕對不行,夏季白天時間長,七點半太陽才落,所以每次日落前丁知樂會背着小包出去,随便找一張公共凳子享受絢爛晚霞,那時候耳機放着歌,人工湖中有她的小小倒影。
大學是最容易浮躁焦慮的時候,平凡如丁知樂,自然無法例外。許多安靜的時刻,她會想自己從何處來,又要走到何處去,二十出頭就要做出一生選擇,那境況是何等不易,無數個念頭提起又放下,怎麼就這樣草率,怎麼走了死局,會苦惱然後訓斥自己不夠努力,又勸自己不鑽牛角尖。
休息日丁知樂會出去玩,禾安師範的地理位置不佳,但公交車加共享單車會帶領人去往一切想去的地方,化好精緻的妝,穿漂亮的小裙子,或遊覽于高樓大廈,或尋覓于街頭小巷。
那些春天有鮮花盛開,有光秃秃草地的野餐;那些夏天,有冰可樂炸雞漢堡;那些秋天,有落葉和奶茶;那些冬天,有烤紅薯糖炒栗子。
美好是感受出來的,丁知樂敞開懷可以獲得許許多多,隻要不想起痛,隻要遺忘生命中的苦咖啡,她就可以永遠走在大道之上。
隻要……沒有隻要了,丁知樂很勇敢很堅強,這點困難她一定可以克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