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
2020年的暑假沒有記憶點,任丁知樂如何想都想不出所以然。七月初回到雲江丁凱莉家,象征性地和周有才一家吃兩頓飯,李良月下班後兩人偶爾聚聚,時間大部分是晚上,去支教的周照隻能在視頻裡見,好聽話說不了幾句就要吵吵開。
枯燥,實在枯燥,但躺在床上的感覺實在安逸。
四十七天,丁知樂看完了二十三部電影,八部電視劇,十五本小說和六本漫畫,家附近的店鋪外賣點了一遍,網上熱銷的速食幾乎每種都買過,零食自然不用說,沒有一天斷過,這樣渾渾噩噩沒有生氣,恐怕小狗路過都要唾棄,但丁知樂實在歡喜。
大學課業不如高中多,疲憊程度卻比高中深,如果高中生是正午的太陽,那大學生就是要落山的西斜光,活力被生活的瑣碎磨光,暮色沉沉,偶爾的快樂中總摻和着哀愁。人一時被浸在水裡會約束自身,随後發憤圖強,長時間的滲透則會使身心麻木,不快樂是其次,重中之重是煩惱無法驅散。
高中休息日丁知樂喜歡刷短視頻,洗腦的音樂和刺激的畫面總能吸走注意力,煩惱與焦慮統統丢掉,隻想快樂隻想笑,那時候的短視頻是一記靈丹妙藥,大學玩手機自由後,短視頻不再是心頭好,反而越刷越煩惱,越刷越無措。
可能那句話說的沒錯,幸福永遠有滞後性,高中時有目标為之奮鬥,雖累雖苦,卻有生活的激情,大學是個新開篇,章節打開了,方向指不出的人隻能身陷泥潭。
臨開學前四級成績出來了,似乎沒有意外,丁知樂的戰鬥失敗。傷心是避免不了的,人都喜歡假想,我是最幸運的,老天會眷顧我,現實卻喜歡捉弄你,實力不夠運氣湊不來,好結果?你在做夢!
同一時間考試的李良月和周照全部通過,丁知樂向她們道了恭喜,自己那份遺憾揣回兜裡,比較多餘,勸慰更多餘,直面現實才是正道。
大學的宿舍關系和初高中交朋友不同,初高中的朋友是吸引來的,大學的卻是捆定的,相似的人或者相異思維接近的人可以相互理解,而生活習慣、三觀完全不同的人湊在一起完全折磨。有些人可以做同學,做舍友,卻不做來朋友。
苗晴的男朋友複讀考了禾安師範,選的專業和苗晴一樣,同是物理師範,沒課的時候苗晴就去找男朋友,兩人膩膩歪歪一處,要麼去圖書館自習,要麼躲學校小樹林,要麼就去逛街。
大二課少,水課雜多,丁知樂宿舍的老二躺平的時間越來越多,床簾一圍,三餐全部外賣,如非不要不下床不下樓。像丁知樂這種骨子裡好動的人,即便有暑假躺平的經曆,仍然不能理解她。
宿舍老四得了獎學金,大二學習的勁頭越發足,她在學生會擔任幹部,閑暇時光也被擠滿,比起苗晴,她似乎是宿舍最難遇見的人。
沒有人陪在身邊,那就獨處,禾安師範的樹木種類有十幾種,落葉時節,丁知樂幾乎撿遍了每種,撿來不能糟蹋,特意花五塊錢買了小本存放。
校園裡有許多流浪貓,丁知樂下單了貓條,經常去喂它們,有隻黃色小貓眼熟,見到它丁知樂會多放點糧,可能每種生物都苛求公平秩序,偏心的丁知樂被大黑貓咬傷了。
要是以前,丁知樂定然炸毛,但今時不同往日了,被咬出血後丁知樂仍很淡定,淡定地向輔導員請了假,淡定地花六十元高價去附近醫院,淡定地紮了五針。
痛是一方面,心疼錢是另一方面,大學生生活費有限,每一筆錢都有它的用處,挪用十多張紅色鈔票後,丁知樂的心髒像缺了一塊,原來獻愛心也是講方法講秩序的。
苗晴和男友在學校附近的超市兼職,一小時十五塊,學校餐廳物價便宜,十五塊能吃頓好的,花去巨款的丁知樂沒法找補,再省下去晚飯隻能啃黃瓜,痛定思痛,丁知樂決定去兼職。
“啊?”按照丁知樂的消費水平,十五塊的兼職就像人工湖裡的羽毛,沒必要,實在沒必要,苗晴不知如何勸她。
丁知樂稱最近某遊戲的皮膚太誘人,忍不住下單了,人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丁知樂要為這個皮膚負責。
苗晴被丁知樂的堅定折服,給她介紹了學校餐廳和學校周邊的兼職,餐廳要提供健康證,丁知樂剛打完針對醫院抵觸情緒大,毅然決然選擇了校外兼職。
隻是誰知道校外兼職是和他們小情侶一起……
超市需要的兼職種類不多,一種是自動付款機處負責管理機器的,一種是超市外賣臨期牛奶的,前者清閑但瑣碎,後者不清閑很瑣碎,苗晴和男友方好一個管機器一個賣牛奶。
苗晴和超市經理熟絡,向經理介紹丁知樂優點介紹了五分鐘,經理紅光滿面,大手一揮:“一看就是賣牛奶的奇才。”
人和人的機遇不同,丁知樂欣然接受了賣牛奶的安排,盡管苗晴怕她和方好尴尬要和她換,盡管方好勸說時眼神不樂意嘴裡很樂意,丁知樂還是接受了。
賣牛奶的有三人,除卻丁知樂和方好外,還有一個中年大姐。對于女性的稱号,丁知樂一直把握不準,喊姨不讨巧,喊姐又太讨巧,面前這位大姐保養程度不如丁凱莉,但憑直覺她比丁凱莉小。
和方好一處尴尬,工作時間丁知樂和大姐接觸更多,大姐熱心腸,總關心丁知樂的學習和生活情況,身逢異鄉被人這樣關注自然感激,日常工作丁知樂會為大姐多添把手。
大姐是禾安本地人,家裡一子一女,娘家婆家父母年邁,平時空閑不多,且兒子需要接送,大姐每次下班都要比丁知樂和方好早。大姐的難處丁知樂能理解,能幫則幫,況且除了搬奶箱外其餘工作不重。
說到搬奶箱丁知樂十分苦惱,超市怕牛奶丢失,每天晚上都要将奶箱往回搬,每天能剩下二十箱左右,大姐下班時間早,搬奶箱的時間隻有丁知樂和方好。
方好力氣大速度比丁知樂快,他搬兩箱丁知樂隻能搬一箱,可能兩人身份尴尬,起初方好還照顧她,後來方好搬到一半就去超市門口和苗晴說話,小兩口膩歪起來什麼都忘了,很多個晚上隻有丁知樂進進出出。
丁知樂不是埋頭苦幹的性格,同樣的工錢,和客戶交流的多是她,搬奶搬到九點半的是她,困惑與疲憊交織下,她和大姐、方好談過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