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楚将那些線索都聯系在一起,說:“剛剛那風,是邪風。”
那污濁的氣息,不斷侵蝕着他的靈識。
訴青卻隻是點了點頭,意料之中的樣子。然後說:“那你感覺好點了嗎?”
澹楚擡眼注視着他。
訴青說:“那你好點了嗎?你是上神,邪風會對你的靈識有一定的影響。”
靈識,就是腦海。
而邪風,鬼魂、鬼怪、妖精的靈力融合着他們自身腐敗氣息的風,會對神仙有着損傷。
他好像自己也會有邪風,那看來以後在澹楚面前,要收斂着些。
澹楚沒作聲,又說着自己發現的,他說:“那股兒邪風吹過來的時候,你應該也感受到了,她牽着我們的手忽然松了,而且她的靈力也稀薄了。”
訴青考慮了很久,說:“雖然但是,你現在沒有靈力。”
你應該感受不到。
澹楚澀着臉道:“我知道,但我能本能地有這種直覺。”
我知道,你知道,所以就别說出來了。
别拆我台。
澹楚不經意乜了眼自己手心,若有所思說:“藥給我。”
他又補充說:“你那個所謂的,緩解疲勞的藥。”
訴青觀察着他的雙瞳,知道他想幹什麼了,學着他刻意囑咐奚藏春的樣子,說道:“小心行事。”
現在的你,萬事有我兜着。
澹楚不太習慣用這種,很沒有道德的行為,但他卻又沒什麼好法子了。
他踢了踢碎石子,說:“幫我看看,她的法力大概來自哪塊土地。”
這些鬼怪的法力,基本和神仙不同,不是來源于信仰,而是來源天地的靈氣。
訴青的手指輕輕動了動。
瞬間,風色愈發猛,掀起了地上的軟紅塵,它們有一部分掉在了訴青的臉上,有一些随意到了他的衣領上,這些泥塵漿石,似乎什麼地方都有,卻獨獨避開了澹楚。
澹楚察覺到了那麼小小的不對勁,話到嘴邊卻又變成了:“哪片?”
訴青指了指那空出來的地。
澹楚走過去,在上面放下了那藥,用腳踏平了,再裝作沒發生什麼的,朝訴青的方向将手放在身後,揚眉說:“時候太早了,繼續向前逛逛。”
訴青沒有否認他的話,又站在他身後,向山林的裡面走了幾步。
那被稱為“山神的恩典”,已經浮現出一角了。因為,他們聽見狼的嚎叫聲了。
訴青臉沉了下去,大步走到澹楚的身前,剛好站在他的面前一步,緊貼着身後的身軀,距離很近。
他嗅了一下新鮮空氣,這樣,應該傷及不到對方。
澹楚突然被這麼橫插了一腳,難得沒有繼續出言嘲諷。他側耳聆聽着,一直到過了幾秒鐘的時候,他的聲音才從嗓子眼裡出去,額外的堅定。
他說:“出劍。”
訴青順着他的話,召喚出自己的佩劍雲蕭,劍光如利刃,孤光閃爍,肆意掠奪的劍氣,絲綢滄浪般,劃照過這一山的枯草樹木。
那躲在樹後的狼群,好不容易顫顫露出個狼腦袋,“嘩”的劍,鮮血流三步,緊接着又是第二個,第三個……
這似乎是一場,永無停歇的鬥争。
澹楚注意到了這一點,他的手再次攀上了訴青的手腕。
訴青握着劍柄的手一征,說:“别鬧。”
澹楚沒理會他,思索着以前學過的符咒、劍訣,捏着他的手腕,摩挲着。眉心輕跳。
他說:“别亂動,跟着我一起揮舞着劍。”
訴青怕傷了他,收了些靈力,他能感受着心底裡的瘙癢,澹楚的手骨和他的手,遠遠望在一起,像十指交叉。
他定了定神,随着澹楚一起運着自己的功力,唯時,噼裡啪啦地亂作一團,立馬蓋轎的時候,那地上,橫七豎八多了好多具野狼的屍首。
訴青不知為什麼,突然很想看看他的臉,他頭仰着轉過,說:“剛剛那個是什麼劍訣。”
他剛剛隻聽到了澹楚口中的極快的訣語,澹楚真的隻把他當作,承載劍訣的容器了。
澹楚瞳眸縮了一下,說:“明滅訣。”
靈徵上神獨創的,明滅訣。
訴青哦了聲,不想再探究了。
他的靈力今天使用太多了,已經超過了魂魄所能接受的上限了,更何況,他靠着這具軀體撐了一千年。
他走路很慢,慢到澹楚都無法避開他腿部肌肉的抽搐。
澹楚叫道:“小心!”
但他身為凡人的速度,甚至都比不上一匹狼。
隻見訴青阖眸歎了一口氣,被衣服覆蓋着的右小腿那兒,融合了斑駁不清的血色。
深遠的笛聲,蕩在山林。
澹楚上前的步伐頓在了原地,他的腦海很混亂,笛聲又真的,在不停地演奏着,也在不停地沖擊着他的靈識。
馬兒的嘶聲,隔在不遠的同僚的喊叫,以及師父雲遊前曾說的。
師父說了什麼?
他抓着頭,可就是想不起來。
鬓邊有了汗水,他上下咣當地走了幾步,一直到訴青旁邊,随口問道:“還能走麼?”
他害怕笛聲。
但此刻,有比躲過恐懼更讓人擔憂的事兒。
訴青怎麼辦?
他腕骨上被蓋住的摘心咒亮了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