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在心中說:也不知道師兄昨夜睡沒睡着,還是在假睡為的是半夜起身,然後偷窺我這聖顔。
他低頭悄悄觀察訴青的動作。
果不其然,訴青嘴角抽搐了下,說:“我昨晚的确有一段時間是假睡,不過我可沒這個癖好來看你這位,偷窺狂。”
他的面色真切,看起來不像說謊。
澹楚也無法反駁,按理,他好像昨夜真的一直盯着某人的臉看。雖然他自認不是偷窺狂,但也沒辦法解釋為何能一整夜都看别惹睡覺。
他下意識手指蹭了蹭眉,不由得慶幸下,還好他把血迹給擦幹淨了。手指碰了碰,陡然心一涼。好像,刀劃傷的痕迹,還能看出來。
眼神驚恐地對上了訴青的雙眼,四目相對,目光交彙之時,訴青微不可察地動了動唇,說:“你這個傷口哪來的?”
“怎麼看起來,跟把春波這個禁術的使用方法這麼像啊,而且吧,甚至就連位置都幾乎一模一樣。”
訴青的手指也貼了過來,貼在他的額頭上。他手指的位置在旁處點了點,那似乎是上次他對粉狐時迫不得已劃開傷口的位置。兩人的手指相碰,足以證明,位置是真的很相近。
澹楚感受到手指那處傳來的熾熱,他知道自己呼吸忽然變得沉了沉,說:“你的手能不能拿走?”
奇怪。太奇怪了。
怎麼一碰到他的手,自己就跟發.情了似的。
“我可從來不說謊的,”澹楚龇牙道,“再說了,你我為同門師兄弟,你怎麼能如此地不信任我!”
訴青手捏緊了他額頭上的皮肉,毫不留情說:“拜師禮還沒過,你還不能算是我正宗的同門師弟。”
内裡疼,外裡更疼了。澹楚慌忙放下手捂着臉,不歇氣道:“旁人聰明點的尚且知道要迷眩纏陷,你怎麼直接武力用事。”
眼看那人手上力道更大了,真的好像下一秒他的皮肉就被揪下來了。
澹楚忽然想打退堂鼓,為自己剛剛的言行而感到後悔。
柴扉被敲了三下,進來一個白發老頭。
訴青松了手,輕喚聲:“張老。”
張老頭甩了甩寬大的袖子,睨了眼床榻上面色不妙的青年,嗓音渾厚沉重,說:“這位就是姜老頭新收的那位徒兒?”
他順了順打結的胡須,倒真忘了他身為醫師,竟也不急為人療傷的事。訴青見他走過來,有意避嫌似地退遠幾步,就剩他離床榻最近了。
他看了一會兒這青年,面如美玉,目如戳燈,俊是俊,可惜聽說是個腦子跟心性都不太好的人。
澹楚見他搖頭歎息,道:“你搖頭幹什麼?總不能是我沒救了吧。”
也可能是他的錯覺和内心的遐想,如今看來,這姓張的老頭和訴青都怎麼有點……臉色沉重的意味?
他心頭一慌。
張老頭拍了拍腦門,說:“嘶……剛剛還沒看你的傷勢,不過你這人話有點沖了,不知天高地厚。”
他往手上渡了些靈力,從頭頂一直依次往下,手掌經過了脖頸、胸膛,又快要蔓至小腹的地帶時,澹楚冷聲道:“能不能先讓屋内的師兄先出去一下。”
張老頭擡頭白他一眼:“屋内又沒個小女娘,你怕什麼,害不害臊。”
是沒個女的。
因為這屋子裡就他,張老頭,和一個他總想較勁的人。
手掌又要往下了,澹楚手立馬拉住被子蓋住了腹部以下的部位,鼻尖赤紅色,說:“是是是,我害羞。我不能接受我的身體被第二個看到。”
張老頭:“……”
訴青:“……”
訴青知道他在防什麼,也沒想阻攔他的動作,所以便朝張老點了點頭,說:“我便在屋外等着。”
張老頭狐疑不決注視着澹楚,老年人頭一次看到比閨閣小姐還害羞的公子,卻不覺得稀奇。他嘲弄道:“你年紀輕輕臉皮卻薄得很啊。”
“因為我自知我長着一張天仙臉,怕你們上三宗的人占我便宜。”澹楚厚顔無恥道。
張老頭拽開他扯着被子的手,又探查了幾番,眼神有些凝重地說:“你這怎麼會多處筋骨都斷裂了,平常的各種打架鬥法,縱然不存個情面,也不至于骨頭碎上這麼多處吧。”
他一時沒找到個好由頭,陡然想起青年這幾日在宗門的裡的名聲,手攥成拳猛起砸向床榻上,說:“對了!你總不能才來上三宗幾日。就已經名聲這麼臭,混得這麼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