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走密道,懷晴并非不擔憂裴綽會搞花樣,密室機關重重,裴綽占有先機,隻是為着慕甯的一絲消息,她甘願冒險。
從前,慕甯在鬼公的鞭打下救回她。
每次刀山血海地回山莊,必有甯甯親手做的杏花冰酪等着她。
懷晴已有兩年,沒有吃到那樣甜的杏花冰酪。
思及此,“手舉起來。”懷晴冷道。
裴綽倒也順從,高高舉起雙手。懷晴身邊并無趁手的繩索,便解開自己腰帶,将裴綽雙手死死綁住。
輕薄的月白紗質添了幾分旖旎。
裴綽挑眉,狹長的鳳目美得不似男子,輕聲道:“妍妍,你倒很是看重閨房之樂?”
“少渾話!”懷晴低喝一聲。
“好。”裴綽輕輕笑了。
“這裡面所有密室,都帶我走上一遍。”懷晴道:“你走前面。”
說罷,一手拉住銀絲,一手抵住裴綽的腰,嬌小的身軀躲在裴綽身後。
燈影綽綽,密道裡時有水滴落下,發出清幽的回聲。
兩人一前一後,細細查了密道。
原來二十八星宿,每一個星宿後都是一個小密室,藏有十八般刀槍棍棒,諸多珍稀藥材。一連幾個密室,都是堆壘得極高的黃金,燦燦光芒若朝晖。
“大人,您果真是愛極了這黃金?”
連開了八道門,均是黃金,看得懷晴忍不住諷刺。
“自然,這黃金的妙處,你以後便知曉了。”
裴綽眉目含春,笑道:“等你以後去江南開茶樓,折了本,到時給你一塊金磚,便足以餘生安度。”
懷晴挑眉道:“可由不得你說了算。就算眼下,我找人把這黃金搬空了。大人,你不也沒轍?”
裴綽的笑意霎時僵住,半晌,才咬牙切齒道:“小娘子真真貪心啊!”
兩人沉默地走進密室,一連開了十二個星宿後的門,裡面竟全是黃金元寶。
懷晴隻覺眉間抽痛,裴綽這厮,到底抽了多少民脂民膏。
還剩三個密室。
剛一開門,沈磐仍被鐵網縛住,挂在半空,見來人是懷晴裴綽這般情形,一時怔愣:“你們兩個,玩兒得什麼花樣?”
“閉嘴!”懷晴喝道。
“最毒便是婦人心!哈哈哈哈哈哈裴綽!你中了她美人計了吧!”
沈磐竟拍手叫好,狂笑不止:“裴綽啊裴綽,她人是長得美,你也忒管不住你的命|根|子|了吧?啥人,你都敢往家裡帶啊……”
“閉嘴!”裴綽盯着沈磐,隐隐有些不耐。
“你都人為刀俎了,還逞什麼威風?”
沈磐狂笑不止:“哈哈哈哈哈裴綽,被心上人殺死的滋味如何啊?妙,實在是妙!”
裴綽的臉更黑了。
他向左大跨一步,左手忽地按住一塊青磚。
寒芒從上而下。
哔的一聲,一隻靈巧尖銳的短箭憑空閃現,刺中沈磐的右腿,因速度極快,貫穿小腿骨頭,引得沈磐連連叫慘、高聲怒罵。
懷晴手一用力,勒得裴綽脖頸向後仰,忍不住低聲呼痛。“多餘的動作不要做!”懷晴警告道。
這密室除了暗箭,恐怕還有其他機關。
裴綽眸子一暗。
沈磐捧着血淋淋的左腿,咧嘴笑道:“奸臣該死,分花拂柳也該死,咱們三兒一起死在這裡,可好?這密道當做墳茔,當真大得很!”
裴綽擡眸看鐵網中幾近癫狂的男子:“瘋子。死前仍被蒙在鼓裡,亡父亦死得不明不白,這滋味可好?”
說罷,裴綽被懷晴押着,徑直走至下一間密室。
沈磐的笑聲忽地止住了,抓着鐵網,“裴綽,你他娘的,給我站住!給我說清楚啊!”
機關門落下。又回到夜明砂遍地的密室。
燭火躍動,将兩人交纏的影子截成兩段。
一段亮,一段暗,界限分明。
暗影中,裴綽聲音隐忍,忽道:“你為了岷縣破廟的跛乞,便要殺我,哪怕知曉我曾是護你周全的大哥哥?手起刀落,你沒有絲毫猶豫?”
“兒時之恩義,早已被十五年光陰沖散了。”懷晴冷冷道:“我如今,隻是分花拂柳罷了。”
裴綽挑眉:“既然兒時恩義已散,你為何要替你那跛乞養父報仇?”
“你以為,我不知曉他曾賣我于青樓嗎?”
懷晴嘴唇湊過去,少女殷紅的唇拂過裴綽耳邊:“少自以為是了!”
裴綽自嘲地笑了一聲:“我自以為是?”
“是!你可知,我多想親口問他一問,那兩個月的細心照拂是作假的麼?”
“他為何要賣我去青樓?他知不知道,我那時以為自己被拍花子的拐走了,夜夜期盼着他能出現救我,哪怕此後随他日日行乞,我也覺得歡喜?”懷晴高聲道。
“十五年了,我不信世間恩義。什麼恩情道義,都不過是輕飄飄的一句話。”
“我一直在尋他,就想問個明白,論個清楚。可裴綽,你偏偏殺了他!”
“有些債,是該本人來讨的。我的事情,與你何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