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這一次,你的傷口恢複快很多。其中一個原因是你母親出于緊張或者一些别的心理,沒捅多深。還有一個原因大概是......你逐漸适應了,受傷太多,自愈能力顯著加強。 當然,如果告訴你這個自愈能力是作者給你的第二個金手指,你大概也不會相信的,因為你知道這家夥就是個不靠譜的變态。 也因為你身體恢複不錯,葬禮在第三天如期舉行。 基根為你準備好了一套葬禮裝扮,一條較為寬松的黑色絲絨長裙,長度在膝蓋下面一截,露出你包裹絲襪的纖細小腿。因為你會坐在輪椅上被基根推着前往儀式,所以穿上一雙黑色高跟鞋也無所謂。 一條白色珍珠項鍊,正中垂墜一顆黑色寶石,最後戴上一頂網紗小禮帽。 “嗯......嘴唇沒什麼顔色,baby girl,需要一支口紅。” 聽到基根這麼說,你打算自己去補上。不料,基根卻輕壓你的肩膀,讓你安心呆在輪椅上。他自己則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一支口紅,熟練旋轉出膏體,竟然是漂亮的暗紅色。 基根掀開你的網紗,擡起你的下巴,動作很溫柔,帶着點漫不經心。 你意識到他要給你塗口紅,警鈴大作。 直男會塗口紅?等下給你塗成《東成西就》裡梁朝偉那樣怎麼辦? 不要啊,你今天穿這麼漂亮,不想變成香腸嘴! 诶,不對,你今天又不是出去約會的,是去參加親爹親媽的葬禮,搞這麼漂亮幹什麼......但是香腸嘴就是不行! “張嘴,啊——” 基根低聲命令着,等待你乖乖照做。 現在是晚飯後,窗外已經擦黑。病房的頂光照射下來,輕柔均勻地灑在你們的頭頂和肩膀。基根眉骨很高,形成一個小小的凹槽,你看不清他的眼睛。 你認命地想,等下大不了自己再擦了重塗。 于是,你順從地略微張開嘴唇。 口紅一點一點描繪着你的唇形,基根的手很穩,你能感覺到他塗得很有章法,并不是在亂上色。隻是......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錯覺,你偶爾能感覺到他的手指指腹擦過你的牙齒尖端,讓你感覺癢癢的。 一分鐘過後,他退開三步,将你上下打量。 很快,他露出笑容。 什麼?什麼?怎麼光笑不說話啊?說台詞啊! 基根遞給你一面小鏡子,你連忙舉起它。鏡子裡出現那張美人面的刹那,你聽到基根的聲音—— “很美。” 二 晚上七點,基根開車帶你到達教堂,也是葬禮舉辦地。 他已經是神父裝扮,下車之前又戴上面具。隻是,你注意到......他胸前的十字架,不再是上短下長的常規樣式,而是變成了上下等長的模樣。 他推門下車,先去後備箱拿出你的輪椅,展開放好。 你安然等着他來抱你,即使你可以自己走動。并不是你嬌氣或者耍脾氣,而是因為...... 二十分鐘以前,出醫院病房的時候,你打算自己走,再自己推輪椅。反正從病房門口到停車庫,這點距離算不了什麼。 然而,基根不贊同地阻止了你:“你還需要多休息,坐回去。” 你笑道:“我休息這三天夠啦,這點路——” 基根打斷道:“YN,你需要休息,況且你還穿着高跟鞋,如果摔跤了更糟糕。” 你開始犯嘀咕,這家夥既然知道穿高跟鞋容易摔跤,幹嘛讓你穿? 可這話你是不敢問的,之前對基根出言不遜,那都是純屬腎上腺激素和麻藥還沒退呢,什麼比話都敢說。後來這兩天想起這事兒,你逐漸回過味兒來,差點召喚翠果打爛自己的嘴。 那群貴婦可能不知道,但你是非常清楚的,這小子就是個鬼畜。 所以,最後你是被推着到達停車場,也是被基根親自抱上副駕駛。他甚至替你系好了安全帶,貼心服務非常到位。 ——個鬼啦! 完全讓你毛骨悚然好不好! 什麼情況?他為什麼突然這麼貼心?難不成你做什麼得罪他的事情了嗎?不會是因為你之前那些話在記仇吧! 你突然開始想念假幽靈,那家夥雖然也讓你很不安,但至少他都是直來直去的,有什麼說什麼。你最受不了基根這類型的人了,跟那種就是不明說要求的領導一樣,啥都讓你自己悟。 在摸不清狀況的時候,你打算先按兵不動,所以這次下車你就沒有輕舉妄動,反而乖乖等着基根來抱你。 果不其然,他放好輪椅之後,下一步就是打開車門,替你解開安全帶。 你非常順從,配合地摟住他的脖子。 基根将你抱出GTR,輕輕放在輪椅上,因為戴着面具,看不出他有什麼表情。 但你就是可以感覺到他心情不錯。 三 教堂已經來了不少人,男人們幾乎清一色穿着黑色西裝,隻是領帶的花色有一些區别;女人們也都着黑色衣服,穿裙子和褲子的都有。 放眼望去,簡直像一群黑色烏鴉。 基根需要去做一些準備,畢竟他是這場葬禮的主持神父。于是,他将你交給子墨,似乎其他人他都不放心的樣子。 目送基根離開,你偷偷松了口氣,再加上和子墨可以用熟悉的母語對話,你整個人都放松下來了。 然後,你聽到子墨在你頭頂偷笑:“YN,你似乎很害怕基根?” 你正打算承認,突然想起子墨也是個不得了的白切黑。要是跟他說實話,指不定這小子會幹些什麼。萬一不經意間就去給基根說了呢?還是用那種陽光燦爛的笑容! 怎麼回事,你周圍怎麼都是些怪胎啊? 于是你連忙否定:“沒、沒有啊,我為什麼要怕他?” 子墨愉快地輕哼一聲,沒有拆穿你,推着你到人少的地方去了。他體貼察覺到你并不想和其他人過多社交,這種事就拜托給耀祖了。 那小子正作為家屬,被來賓們不間斷騷擾着。 子墨推着你,越過草坪,一直到教堂背後。這裡是個小花園,很靜谧,不是教堂内部工作人員,一般是不會來的。而現在工作人員們大多在前廳準備葬禮的事宜,所以這裡隻有你和子墨。 子墨将你推到涼亭下,不遠處有一盞昏黃路燈,還算明亮。他自己則坐在你對面的長椅上,看上去有話跟你說。 你也不着急,就默默坐在原地,等着他開口。 “YN,一天前,我審問了那個南烏人。” 子墨大概也是不想兜圈子,直接和你攤牌。你倒是喜歡他這樣的風格,隻是沒料到話題會這麼硬核。 “他知道的都吐出來了,不可能有隐瞞。” 你也不想去問子墨為什麼這麼笃定,因為你知道那一定是你不想聽的...... “蘇魯人要的,就是你,不是其他人,這個很确定。” 這下你開始疑惑了,所以要你幹嘛啊? “總不能是泰倫斯王子真的對我一見鐘情,回去就輾轉反側,不把我娶回家就意難平吧?” 子墨笑了,搖頭道:“當然不是,是因為蘇魯正在服役的那一批戰鬥機,以及海軍作戰艦艇,它們的改良方案。” 啊? 的确,你前公司的業務是和這方面相關的,但和你的業務範圍完全沒關系啊,你又不是研發人員。 子墨似乎也看出了你的疑惑,解釋道:“我也知道,YN,你不是研發人員,也不是内部人員,這件事按理來說應該和你沒關系。” 他習慣性摸出一包香煙,卻又想起你還在,于是停下動作。 “所以,我猜測......這件事可能和你本身——我是說,身體有關系。” 啊? “你别誤會,我不是輕薄你的意思,我是想說,明天,和我去做個體檢如何?” 你當然是點頭答應,雖然你不可避免開始擔憂,是不是有人在你的器官裡藏了什麼東西...... 突然,手背一暖,子墨已經站起身,在你面前蹲下,握住了你的手。 罕見的,你竟然有俯視他的一刻,平時都是仰視。 “YN,相信我,這件事,我還沒有告訴任何人。” 你有些驚訝,為什麼? “任何檢查結果,都隻有我和你知道。” 你明白他的意思了,不告訴其他人,是為了給你一個緩沖。如果檢查結果是你的身體裡真的藏了什麼重要東西,你也有機會看看這中間有沒有便利可尋,不至于完全受制于人。 想清楚這一層,你看子墨的眼神都不同了。 你反握住他的手,隔着你佩戴的黑色蕾絲手套,能充分感受到他手掌心傳來的溫暖。 你在面紗後面微微一笑,說:“其實你可以抽煙,我不介意。” 說着,你就去掏他的西裝口袋,拿出他塞回去的香煙和打火機。 子墨似乎有些呆在原地,完全沒有來得及阻止你。但其實仔細想想就會知道,他怎麼可能反應不過來,真有心想阻止你,僅靠肌肉記憶就能把你摔出去。 你抽出一根香煙,遞到他唇邊。這時你才發現,相比其他男人,子墨的嘴唇明顯有做基礎保養,應該是有塗抹唇膏的習慣,完全沒有死皮。上下唇的厚度适中,顔色偏淺。 子墨深深地看了你一眼,然後垂下眼,乖順叼住你給的那支香煙。 啪! 你大拇指用力,把打火機按出一簇火苗,微微把它靠近子墨。 夜晚的風,裹挾着一些不知名的花香,将那火苗吹得有些歪斜。子墨隻能稍稍偏頭,半側對着你,湊過去點燃香煙。 你能看到他低垂的睫毛,因為火光照耀,顯得根根分明,在臉頰投下陰影。 這個時候,你突然意識到你們之間距離有點太近了。見子墨點好香煙,你放開打火機按鍵,想要抽回另一隻和他握在一起的手。 但你不想抽得過于明顯,讓子墨以為你對他有什麼意見,畢竟子墨還握着你的手,似乎不打算放開的樣子......于是你隻是輕微放松手指,不再主動和他相握。 見他吐出一口雲霧,你忍不住問:“香煙到底有什麼好的,你們都這麼愛抽?” “其實也沒什麼好味道,提神醒腦罷了。” “那為什麼不吃薄荷糖?” 子墨一愣,笑了:“好問題,我回答不上來。” 你挑眉:“還有你回答不上來的問題?” 子墨又吸了一口煙,輕聲道:“我回答不上來的問題多了去了。” 煙霧缭繞中,你有些看不清子墨的臉,這讓你覺得他似乎要離你而去。 不行! 你忍不住又收緊了被他握住的手。 感受到這點力氣,子墨疑惑道:“YN?” 你察覺到自己呼吸也加快了,連忙遮掩道:“沒什麼,我隻是在想,香煙到底什麼味道,我還沒試過。” 子墨拿起你腿上的煙盒,抽出一根香煙,遞給你:“實踐出真知,但我打賭,你不會喜歡的。” 你沒有看他的臉,低垂着眼睛,似乎在研究那支香煙。幾秒後,你接過那支香煙,卻按住了子墨的手,他正打算給你點火。 你淡淡道:“哪裡需要多浪費一根?我隻是想知道味道罷了。” 然後,你前傾身體,扶住子墨的臉,輕輕吻了他的嘴唇,像羽毛一樣輕柔。 僅僅一秒,你略微後撤身體,舔舔嘴唇。 “嗯,我确實不喜歡,苦的。” 子墨有些驚訝,但很快平複好,略帶一點笑意地看着你。 又來了,那股危險的感覺,他明明在笑,但你卻覺得被什麼動物盯上的感覺,好像已經被他鎖定,而且他勢在必得。 你情不自禁感到心悸。 你們對視着,你看着子墨緩緩站起身,那優越的身高再一次體現。他的兩隻手分别撐在你的輪椅扶手上,旁人很難擁有的舒展肩寬,還有那粗壯的手臂......哪怕他已經伸直長腿,但還是彎腰,将你完全禁锢在輪椅上。 你們離得太近了,你能感覺到他的呼吸噴灑在你臉上,帶一點淡淡的煙草氣息。 仰起頭,你微笑着,幾乎用氣音說:“這三天,你好像瘦了點,是不是工作太辛苦了?” “嗯,因為擔心你的事情。” “為什麼......為什麼要為我做這些?” “這恐怕得怪你。” “怪我?” “你不應該這麼漂亮,尤其是在卡厄斯。” 你的笑容變成苦笑:“那你說,我該怎麼辦呢,子墨?” “不要相信任何人。” “即使是你?” “即使是我。” 你輕輕歎了口氣,勾起紅唇,問道:“子墨醫生,我現在可以提要求嗎?就像上次那樣。” “什麼要求?” “吻我。” 四 不遠處,陵園門口。基根正靜靜地站在那兒,仿佛黑夜中的惡鬼。
他那張面具正對着後花園的方向,就在花園的盡頭,你和子墨正吻在一起。 隻是……誰也看不清他到底是什麼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