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一同來到正廳就坐,剛坐下,下人們就開始端菜上桌。
不出樓心月的預料,在衆多可口的菜肴中,位于中心的壓軸菜果然是弋華州最特色的松針熏鵝。
松針熏鵝以松木燒制,肉質極佳的整鵝放入鍋内,底下鋪上一層厚厚的松針,松香入味。鵝也是由極名貴的食材喂大的,肥瘦适中,肉質爽滑,遠勝于尋常家鵝。故此,這松針熏鵝其實是極名貴的一道菜。
因為這種鵝和松木都隻有在弋華州這個地段生長出來得才格外有風味,所以出了弋華州,恐怕隻有皇宮裡才偶爾有這道菜了。
一桌攏共坐了四個人,卻有十幾道菜。
按照規矩,應當是越向燭先夾菜,越老爺他們就等着越向燭先動筷子。
越向燭也很自然地第一個夾了菜。樓心月從前隻是知道人族中主家和旁系之間懸殊的地位,如今一看,當真是誇張。越向燭分明是小輩,卻因為他出身主家,旁系的長輩都要對他點頭哈腰的。
“說起來,怎麼不見兄長和嫂嫂?”越向燭疑惑道。
本來這宴席就是家裡人一同吃個便飯,新娘還未過門,見不着也正常,但四叔家的兒子怎麼也不出面?
越老爺與夫人相視一眼,前者解釋道:“犬子近日染了風寒,怎麼好同三公子一起用膳?傳染給你豈非是罪過了。”
越向燭也沒放心上,随意答了句“原是這樣”便繼續吃飯,期間還不忘給樓心月夾菜。
三四日相處下來,對于她的一些習慣和喜好,越向燭掌握得還算不錯。知道她不愛吃葷食和油膩之物,便揀些清爽可口的素菜到她碗裡。
吃了沒多久,樓心月便對他耳語說她身體不适,想離席放松一會兒再回來。
“那我和你一起。”越向燭對她說。
“不必了,讓侍女陪我吧。”樓心月拒絕道。
越向燭不好駁了她的意思,便喊了侍女吩咐了幾句,就讓樓心月同她走了,還不忘叮囑她不要吹了冷風。
離了宴席之後,樓心月跟在侍女後邊,侍女還在前頭說着:“姑娘可要跟緊了,園林裡假山假石頗多,容易迷了路。”
她無心聽侍女介紹越府宅子裡各種各樣的景緻中蘊含的巧思,滿心想着找個時機偷偷溜走。
就在侍女提到前方不遠處有個小亭子,若是樓心月覺得疲累可以去那裡歇一陣子時,侍女一轉頭,哪裡還有什麼姑娘跟着。
樓心月悄無聲息地來到了房檐之上,尋常人家的府邸對于她而言可以說是如履平地。但越府畢竟不同,一個捉妖世家,難保不會有什麼針對妖族的陷阱。
她一邊小心前進一邊判斷方向。
人族中的新嫁娘應當住什麼方向呢?總之不會是主院,畢竟樓以葉還并未正式過門。
她的房檐上時快時慢地尋找着這個沒在宴席上現身的新娘,忽然,底下傳來下人們的議論聲,他們讨論的内容引起了樓心月的注意的。
“那位今日終于醒了,前些天昏死過去,差點就醒不過來了。”
“是啊,若是真這樣死了,都不知要怎麼交代了。”
“還是趕緊将吃食和藥送了去吧。”
說到這裡,下人們噤了聲,隻往西南角方向疾步走去。
雖然他們沒有明說“那位”是何人,但樓心月總是隐隐覺得不對勁。
于是她搶先一步朝着下人們的目的地前進。
不走尋常路總是要更快一些的。
還未到達“那位”所居住的院子,樓心月就看見有一個身形枯瘦的人鬼鬼祟祟地在爬牆,看上去像是個年輕女子。
而且那身形似乎很有些熟悉。
樓心月好像有了些把握,輕聲站到那人正在爬的那牆之上,居高臨下地望着衣衫簡陋的她。
那人明顯被突然出現的樓心月吓了一跳,從牆上摔到地上,隻一瞬間,樓心月就認出她是誰了。
她和以芊有着這麼相像的臉形和五官,幾乎隻是氣質比她更成熟一些。
“樓以葉?”樓心月從牆上跳到地上,站在以葉的跟前。
以葉還在輕聲叫疼,就聽見眼前這個陌生女子分毫不差地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你,你是何人?”以葉下意識往後縮了縮,瞪着眼睛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