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害怕的樣子都這麼像。”樓心月輕聲喃喃了句,但眼前的情況實在和她想象的有太大的出入。
本該是抛棄親妹妹過上榮華富貴日子的人卻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身軀瘦削得有些不正常,簡直是病态的枯瘦。
饒是在墳堆裡被活埋了數日的以芊都沒有眼前這個以葉這麼營養不良。
“說說吧,究竟發生了什麼?”樓心月蹲下去,和倒在地上的以葉保持相同的高度,認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我時間不多,你最好揀緊要的說。”
“說什麼,你究竟是……”
“我認識你妹妹,說實在的,我不相信一個前半生對妹妹那麼照顧的人,會為了那些莫須有的富貴舍棄重要的親人。所以你解釋吧。”
樓心月隻是懷疑,但下午看到以芊那副樣子,她實在是有些沖動了,以至于被蒙蔽了許多邏輯上的漏洞。
如今看到以葉,她顯然清醒冷靜了不少。
以葉皺着眉,花了一會兒功夫才消化了她的話,半晌,才說道:“那日,我和小芊在家中等着越家的迎親隊伍,在知道這件事時,我真心很替她高興。可我去山上地裡做活時,提前見到了越家的迎親隊伍。”
她微微仰起頭,像是在回憶那天的細節:“我本想迎上去,替他們引路,卻聽到他們在讨論着什麼,便藏在草垛後邊聽了一會。因為他們說的話裡有許多我聽不懂的字眼,我好半天才弄明白他們的意思。他們是在說,越家那位原本要同小芊成親的公子,其實是瀕死之人,正巧小芊的命格同他契合,于是便假借娶親的名義,實則是……是要取走小芊的陽壽,換他活。”
以葉越說到後頭,便越是哽咽,抽抽嗒嗒才将真相和盤托出。
“所以你就想了個假死的名頭,這樣以芊就能躲過這一劫。可為什麼後來卻是你做了這個新娘?”
以葉歎了口氣,又半是疑惑地問道:“你不覺得燼陽山莊的人很奇怪嗎?”
樓心月無謂地聳聳肩,沒有半點意外。
在妖族眼中,燼陽從來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們正邪不辨,隻知道對着妖族趕盡殺絕。
“罷了。”以葉見這個奇怪的女子似乎不準備解釋什麼,便接着說道:“我當時隻能想到這一個法子,雖然拙劣了些,但我真是走投無路了。我還特意為小芊留了氣口,便是怕她真被活埋而死。可誰知道迎親隊伍中有個長着山羊胡子的人,他說我的命格也同越公子的較為契合,我怎麼抵抗得了那麼多人?被打暈後,再醒來就在此地了。”
說完,以葉忽又補充道:“我不知我能不能逃出這裡,你若是見到以芊,一定要帶她離開弋華州。否則越家的人定然不會那樣輕易放過她。”
“是麼?”
“小芊她看到了越家人的秘密。”以葉說。
“什麼秘密?”樓心月的臉色沉了沉。
“大約五六日前,她不知怎麼溜了進來,要我解釋。我不知該不該同她說,猶豫時,下人們就進來了。我及時讓小芊躲了起來,便沒叫人瞧見。那日越家那個山羊胡子的人,他們稱作牧道長的人來取我的壽命換給越公子,小芊藏在暗處,全都看見了。”
“之後她就被越家人發現了?”樓心月猜測道。
“不錯。”以葉點點頭,“我因私藏小芊被毒打了一頓,暈了過去。之後我便再沒見過小芊,聽一個還算好心的下人說,小芊已經離開越府了,你可見過她?”她忽然有些激動地撲上去抓住樓心月左手的袖子。
“他們怎麼換的陽壽?”樓心月用右手按在她的手上,示意她安靜一些。
“這個……我說出來恐怕你不信,這世上竟然有那樣詭谲的生靈,似乎,似乎是妖……!”
樓心月點點頭,心中暗暗想着,果然人族中沒有一種法術是可以換壽命的,想必是妖族中某種特殊的妖可以做到這一點。
而妖族中也絕沒有一隻妖會心甘情願為燼陽山莊做事,那麼隻有是燼陽的人将那隻妖抓了來利用吧。
“你怎麼一點都不驚訝?”以葉被她幾乎詭異的冷靜吓了一跳,“換命時,那隻妖看起來也格外痛楚。”
“嗯,我知道。”
說着,樓心月似乎聽到有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臉色一變,對着以葉快速說道:“有人來了。你先回去,我想辦法救你出去。憑你這幅凡人之軀是不能從越府逃出去的。”
話音才落,原本還好好地蹲在以葉跟前的人就消失了,像是憑空蒸發了一樣。
緊接着,以葉也聽見了那股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頓覺不妙,立刻朝着越府囚禁自己的院落小跑回去了。
而樓心月半蹲在屋頂上,縱觀着整個越府的局面,宅院裡有不少侍從、下人穿梭着,像是在尋找什麼。也許是以葉,也許是自己。
她找了個機會,落到庭院之中,從假山後走出,露出焦急的模樣,對着正在疾步走着的侍從說了句:“太好了,我迷了路,還以為找不出去了。”
樓心月跟着侍從往正廳方向走去,沒走幾步,便在一個回廊轉角處,迎面碰到了越向燭和越老爺等人。
可此時,他的臉上卻沒有平日那副如陽光般溫暖的笑容,眼眸晦暗地看着樓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