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華州寂靜的夜沒有因為越家内部的紛亂而打破,在初冬的時節,即使隻是一點微風,也冷得刺骨。
一個長着山羊胡子的老人,背上背了個大包裹,鼓鼓囊囊的,不知裝的是什麼。
但不管是什麼,他都逃不出這座城了。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年輕的女子,隻是她的膚色勝雪,實在不像是人。
牧道長這人什麼都不大行,唯獨直覺很準,特别準。盡管眼前的女子看上去身形單薄,看似手無縛雞之力,他還是不由得連連後退了幾步。
“我還當是什麼厲害的人物,不過是鼠輩。”樓心月冷笑着看他,“越家關起來的妖在哪裡?”
牧道長結結巴巴道:“你,你是何人?不對,你是妖!”
樓心月懶得同他廢話下去,毫不猶豫擡起了右手,而牧道長被她無形的妖力死死掐住了脖頸,憑空懸了約有五六米高。
他那張精瘦的臉刹那間就因窒息而漲得紫紅,艱難地從喉嚨裡吐出幾個字來:“我,我說,我說……”
樓心月滿意地一笑,手一松,牧道長便從高空中重重地摔在地上,包裹裡的東西散了一地,除了些衣物和書籍外,還有不少金銀玉器,落地時發出清脆的響聲。
他劇烈地咳嗽着,“我若是說了,您可否饒我一命?”
她朝着牧道長走過去,一隻腳踩在他胸口,漸漸地施加壓力,“嗯,你這個提議不錯,你聽話我自然是會考慮放了你的。”她的語氣輕飄飄的,全然不像正在使用暴力的妖。
牧道長被踩得動彈不得,痛不欲生地呼喊出聲。但他很快就喊不出來了,因為樓心月覺得他的聲音實在聒噪,便使了妖術令他的聲音化為虛無。
一會兒後,樓心月覺得下馬威也給得差不多了,便施施然松開了他,此時牧道長的胸骨幾乎全都斷光了。
看着他嘴角溢出的許多鮮血打濕了他的山羊胡子,樓心月冷冷地說道:“你所受的折磨不過是我族中之妖所受痛楚的萬千分之一。快說,那妖在何處?我知道絕不可能在越府之内。”
“在越府鄰街的一處宅院中,屋頂鋪着靛青的琉璃瓦,與四周的屋舍不同,極好認的。”牧道長每說一個字,就感覺胸口處傳來劇痛。但他必須說,否則隻有死。
“很好,希望你沒有欺瞞我。”
聽到女妖的誇獎後,牧道長終于升起欣喜,連忙說:“絕無虛……”話音未落,牧道長的心口忽然一陣急劇鈍痛,一根斷裂的胸骨刺穿了他的心髒。
樓心月不屑地從鼻子裡哼氣,道:“我考慮了哦,答案是駁回。”
真不知道這樣天真的無用道士是怎麼在燼陽山莊做門客那麼多年的,燼陽莫不是家道中落了?她想。
她本意是在越府之外觀察越向燭的動向,以及他能否發現越府私藏妖物這一件事。
碰巧,歪打正着,讓她撞上了要跑路的牧道長。
她一路跟着牧道長,到距離越府三條街外的地方出了手。
樓心月使妖力拎着牧道長的屍身和他的包裹來到越府正門附近,先從高處觀察了一番越府内部的情況。
沒看到以芊她們,想來是回了長夜樓。府邸内亂成一鍋粥了,正門處反倒沒有侍從看守。
她笑了笑,變出一根繩子,将其繞成一個大圈,一頭圈在牧道長的脖頸上,另一頭挂在越府正門的房梁上。
越向燭正坐在前廳,等着自己的侍從收拾完殘局就離開四叔的宅子。
突然,一個侍從跑進前廳,雙手抱拳禀告道:“禀告三公子,越老爺私藏的妖乃是一隻藤妖,連理藤化身,已經命人挪至長夜樓看管起來了,隻待主家派侍衛來送去亂鴉嶼。”
“好。”越向燭應道。
侍從仍沒退下,又說道:“屬下還有一事禀告,回來時瞧見一具屍首挂在正門口,經府中下人辨認,正是畏罪潛逃的牧道長。”
越向燭意外地挑眉,“他死了?”雖然他沒有追究下去的意思,但若能問出真相,越四爺就是死也可以死而瞑目。
“是,府醫簡單查看了一番,胸骨盡碎,死相可怖。具體死因還需要仵作來細查。”
“知道了,下去吧。”
牧道長今夜出逃,卻被人殺死又送了回來,隻有仇殺。隻是這個仇家是越府的仇家,還是牧道長個人的仇家呢?
長夜樓。
以芊和以葉才乘着馬車回到長夜樓不久,樓心月也緊接着回來了。
她本是打算去小宅處将那妖直接帶走的,可趕到時,燼陽的人才走,小宅已經空了。
不過問題不算大,畢竟最初的計劃也是讓越向燭安排人将妖先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