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仍舊陰暗,但石壁上攀附了一些會發光的藤蔓,能起到一些微弱的照明作用。
這種藤蔓并不多見,樓心月依稀記得這是一種名叫連理藤的藤蔓,性喜陰濕,常常生在洞穴中。
連理藤有一些特殊的作用,可以作為介質,就像在弋華州時那隻被越府囚禁的連理藤妖一樣。
角落中,一雙琥珀般的蛇瞳悄悄打量着不請自來的樓心月和越向燭。
黑蛇盤踞在原地,蛇首輕微地左右搖晃,眼珠也随之晃動,在一人一妖身上來回打探。
“這世上還有妖和燼陽厮混,實乃妖族之恥。”暗處的黑蛇忽然開口說話,将樓心月和他都吓了一跳。
她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一條碩大無比的黑蛇從陰影處遊走而出,難以想象這樣的體型是怎麼隐匿氣息到連樓心月都沒能發現她的存在的。
黑蛇爬行至連理藤投下的微光下,鱗甲頓時熠熠生輝,看上去五光十色格外漂亮。黑蛇玄婳漸漸化為人身蛇尾,遊走到樓心月身邊,柔軟的蛇身來回扭動,拖着長長的蛇尾繞着她走了一圈,又繞着越向燭走了一圈。
随後,玄婳道:“難聞的燼陽氣息。”
樓心月鎮靜地看着眼前這條巨蛇,她化作人形時,臉、脖頸、手腕處仍舊有着蛇鱗的痕迹。
“斷虹刀在你手中麼?”她開門見山道。
“在。”玄婳極爽快地答道,“我可以給你,隻不過有一個條件。”
她那雙琥珀蛇瞳瞧了瞧樓心月,手指卻指向了越向燭,“你殺了這個燼陽之人,我就給你斷虹刀。”
正當樓心月聽完皺眉時,玄婳又補充道:“我呢,最讨厭的就是燼陽之人了。”
性狡詐,善僞裝。
樓心月的心底忽然響起進山之前,多夜同自己所說的玄婳的性情。
恐怕自己真殺了越向燭,她也未必會将斷虹拱手讓人。玄婳打傷有極就是一個證明,她并不懼怕得罪妖王元夕,更何況此世籍籍無名的自己。
“可以,但我得先确認斷虹真在這裡。”
“阿樓。”越向燭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樓心月沒有回頭看,他竟也不再問任何問題。
玄婳似乎來了興緻,從鼻息間輕哼出聲,眉目仍然冷淡,唇角卻揚起。她蓦然回身,再次遊走進陰影之中。過了一會兒,玄婳便回來了,手上拿了一柄刀。
刀柄連同刃處都是極深的墨黑色,隻在刀與柄連接處有一圈金絲紋路,整把刀都透着一股難以泯滅的殺意。
樓心月太熟悉了,這把刀是上一世和多夜在一個妖族前輩的墓穴裡取得,又經她親自錘煉,才有了斷虹。
刀可斷天際之虹。
不會有錯的,斷虹在感受到樓心月的氣息的同時也開始劇烈地顫栗,殺意也開始四下迸發,充斥在整個石洞之中。
斷虹刀的溫度似乎也在極速上升,玄婳握着刀柄的手肉眼可見的泛了紅,于是她下意識一松手,斷虹刀掉在了地上。
樓心月見機一使妖力,将斷虹将自己這邊引,斷虹十分順從地朝着樓心月飛去。
黑蛇迅速一甩蛇尾,将企圖逃離的斷虹攔截下來,接着又用蛇尾尖處牢牢地禁锢住了斷虹刀。
蛇尾處的鱗甲極厚實,沒有因為斷虹的滾燙而受傷。
玄婳看向樓心月的眼神漸漸變了,有種探尋的意味,“你的原身我竟看不透。”
“既然如此,你我不妨一戰。”
樓心月握着手中鐵刀,靜靜地看着蛇主玄婳。
“可我并不想和你對決,我隻要你殺了他,斷虹就是你的。”
“殺他無妨,隻不過蛇主的信用在妖族中可不大好啊。”
“你莫不是以為我懼你?你不動手,我可要動手了。”玄婳的聲音剛落,隻見蛇影閃過,她手握着斷虹,刀尖抵在了越向燭的咽喉處。
仔細一看,她碩大到甚至有幾分礙事的蛇尾化成了人腿,手掌心處生出厚厚的蛇鱗,防止斷虹傷她。
越向燭在刀尖即将刺入自己脖頸時迅速閃身躲避,玄婳立刻跟了上去,一人一蛇打得有來有回。
越向燭的燼陽之力确實對于除樓心月以外的妖族有極大的克制力,因為他體内血液中燼陽血的純度極高。可玄婳畢竟并非尋常妖族,妖力愈是強大的妖,對燼陽之力的免疫更強。
玄婳時而化作巨蛇,以蛇尾去纏絞越向燭,時而又張開血盆般的蛇口咬向他,越向燭一一躲過,竟然沒有讓她得逞一次。
但玄婳又顯然遊刃有餘地耐心遛着越向燭,沒有迅速趕盡殺絕。
越向燭看出她是想耗盡自己的體力,然後再一口氣将自己解決,妖族的體力總是要比人族更有優勢的。
他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呈劍指,利落地用燼陽之力将右手中指的指腹劃破,血液迅速流出,奇異的是,這些血液竟然沒有滴落下去,而是與燼陽之力融合化作一柄劍形。遠遠望去時,隻能看見一些赤金色輝光與血液。
赤金色輝光是燼陽之力化形,那些輝光與血液在空中緩緩流動,組成了一柄劍的形狀。
樓心月饒有興趣地看着越向燭顯露出他的實力,此前少晝說越家三公子是個沒用的廢材時,她便很疑心了。
眼下一看,他果然是一條披着純良皮囊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