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大作,将一室的聲響盡數吞沒,她的聲音也随之被吃掉,什麼也沒從這一小片地傳出去。
謝應容的神府正處于一種岌岌可危的暴烈之中,周身溢滿了黑氣,頭痛得厲害,像是什麼在掙紮着破土而出,他的本能化作了兩個,一個暴躁地在不斷敲擊着腦袋,另一個卻在冷眼旁觀。
他一面要在腦海裡用自己對抗,另一面卻要去迎畫魅娘娘越來越狠厲的招式。
她将算盤淩空一敲,那算盤便驟然被放大一倍,裡頭的珠子一個接着一個飛了出來,三三兩兩地向他襲來,又被他悉數躲過。
黑氣漫延的速度已經快過了周獻魚的想象,慢慢爬到了她的小腹上,伴着淡淡的花香,鑽進了她的衣袖之中,也就是在這時,她腦中突然閃過一個想法:“謝應容還是死了好。這樣她就能回家了。”
舌尖一痛,周獻魚用力狠狠又咬了一下,直到在口中嘗到了自己血的味道,她才清醒了一些。
這黑氣,這黑氣不對勁!
周獻魚冷汗又落了下來。在觸碰到這黑氣的一瞬,她好像被奪去了思維一般,蓦然生出了那般可怕的想法。
這黑氣……好像能誘人引出心中的惡,她方才不過瞬息的想法也被它擴大了數倍,當真可怕!
她立刻想要說話,大聲提醒謝應容這黑氣的别扭之處,聲音卻仍舊被這一片威壓壓得悶悶的,被屏在了她所待的小小區域之内。
劍身嗡鳴,通體由透玉變了紅,似乎是在昭示着謝應容的狀況——他幾乎要拿不穩手上的渡川劍。
畫魅娘娘原本咬着牙的神情也變了,恢複了之前的笑意盈盈,一招一式和謝應容打得有來有往。
她見狀不好,心思一轉道:“打得這麼厲害有什麼用?還不是得乖乖做我的夫婿,被我吃掉。”
謝應容在腦中掙紮,還不忘來一聲嘲諷:“就你?”
聽着耳中系統毫無感情的實況轉播,看着腳下不斷攀爬的黑氣,周獻魚感覺自己的魂魄看似在這裡,實則已經去了另一片空間。
事情要是小,她能做,她就會去做。事情要是大,她不能做,她就會去擔心有什麼能做的。
但是事情要是到了現在,事情太大,她不能做,也不能動,還不能說話,那她隻能喝茶了。
茶從哪裡來?隻要放平心境,任何事物都無處不在,比如你看,這裡還有一張棺材呢。
系統終于看不下去了,出聲提醒道:“你不是還有青團……禦風嗎?”
對,對……還有禦風……周獻魚恍恍惚惚從袖中掏出那壓扁了的青團,搓圓後沉默了。
有禦風有什麼用啊?它現在隻是株靈魂形态的草诶,甚至連手都沒有。
周獻魚這一團柔軟而脆弱的青色捧在手心,就好像捧住了一個小小的心髒。
“叮鈴——”,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一聲脆悅的響,鎮着劇烈的風聲敲進了所有人的耳朵裡。
畫魅娘娘神色驟然猙獰,單隻手捂着腦袋向聲音來源處看去,大吼道:“老匹夫!你有膽子搖鈴你有本事現身啊!”
謝應容順勢刺出一劍,他的神思也被這蕩清晦暗的鈴聲喚回了些許,幾招下去,畫魅娘娘根本不敵,局勢又逆轉了回來。
黑氣退下去了一些,周獻魚發現它像是被烈火灼燒了一般,燙得蜷曲着爬遠了點。
“禦風你真厲害!”周獻魚感覺身上的疼痛也因這鈴聲減輕了些,驚喜極了,連忙誇誇這位大功臣。
畫魅娘娘受了一劍之後見根本無人回應,怒火更甚,在用靈力搜尋了一番之後,目光直直地朝她望來。
她表情十分可怕,定定地看着周獻魚:“是你?”
被發現了。周獻魚大腦一片空白,隻剩下這一句話不斷在響。她連忙将禦風揣進懷裡,反正面前有保護罩,她還不算完全暴露。
誰知畫魅娘娘在說完這句話之後,陷入了一種怪異的平靜。
隻見她勾了勾手指,黑氣便全部被她收回體内,她神色平靜,身後的人頭卻在更加沸騰地喊叫。
這個模樣是……她要放大了?周獻魚不可置信地睜大了雙眼。
天地驟然陷入無光之地,連月色也被烏雲遮住了,畫魅娘娘身下出現了一個圓形的法陣,她做出一個手勢,身後人頭則是在吟誦。
一股強大的力量将周獻魚吸住了,面前的保護罩在這股力量之下輕而易舉地碎裂,将她拉扯着往陣心去,周獻魚本就沒多少力氣,一下便被抓了過去,被迫與這恐怖的一幕又來了個臉對臉。
在陷入黑暗之前,系統冷冰冰的聲音響在她的耳側,宣布了第一次支線任務——“作死之路”,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