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貨船的價格在2000英鎊到5000英鎊之間,三條中等貨船大概是一萬英鎊。
吉恩一家的撫恤費是160英鎊,這是他兩年的薪水;還有一些其他喪命的員工的撫恤費等等全部加起來,想要恢複到之前的水平要花費近兩萬英鎊才行。
布拉德利太太現在還沒算到這兒,等她想到怕是又要暈了。
“小姐,您的頭發?”莉露拿着梳子過來。
相比出門前整齊的着裝,羅莎莉像是經曆了打鬥一樣。
一聽緣由布拉德利太太又是怪車夫沒用,又是怪賴特先生辦事不力不知道多帶幾人前去。
“太危險了,要是他們傷害了你怎麼辦?”布拉德利太太撫摸羅莎莉的頭發說,“東西沒了就沒了,明天就讓裁縫上門。”
“媽媽,這個不急。明天大概威爾伯和戴維就能回來了,我們得去他們家慰問,還有吉恩和其他......”羅莎莉說。
布拉德利太太點頭,歎息,将白胖的手背抵在額頭上。
晚上,氣氛格外沉重的餐桌上,布拉德利先生吃一口搖一會兒頭:“傑瑪,将吉恩他們的撫恤費準備好,你和羅絲明天代我去一趟。我要去看望威爾伯和戴維。”
羅薩莉也想去看望威爾伯,但眼下她必須先去吉恩家。
“誰将他們送回來的?”她隻得問。
“哈蒙德伯爵的船隊路過時搭了一把手。”布拉德利先生說。
聽到是哈蒙德伯爵,布拉德利太太都緩了兩分愁人的心緒。
“他是個精明又善良的人,從未有人像他這般年輕就有這樣的手腕。”
菲德·哈蒙德,他是上一代哈蒙德伯爵的獨子,一個人坐擁三分之二的肯特郡,關鍵他還不是那些荒淫無度隻知道吃老本的貴族。
哈蒙德這個姓氏在他手上實力越發強大。
布拉德利太太的姐姐,埃弗裡太太就嫁到了肯特郡。
這樣的大人物離他們太遙遠了,布拉德利一家很快又将注意力放在貨船上。
“本尼迪克損失了全部的船隻,船員也死得七七八八,他要付出更大的代價才能挽回好不容易創立的事業。”布拉德利先生說。
“哎,真可憐,才過了兩年這樣好的日子,斯泰西又要愁眉苦臉的了。好在他們還有那紫色的布匹。”布拉德利太太假意擦擦眼淚說。
“爸爸,您什麼時候去購買新船?是不是還要再聘請一位船長?”羅莎莉問。
布拉德利太太也不替人可憐了,睜着不大的眼睛瞅着布拉德利先生。
“今年資金有些緊缺,明年吧,等這批小麥和大麥全都賣出去以後。”
“上帝保佑,今年是個豐收年。”布拉德利太太一想到預估的産量露出一絲笑容。
布拉德利先生點點頭:“每年糧食的價格都在上漲,供不應求。我今年多答應了幾位糧商,等全部賣出去,能填補這次的不少損失。”
第二日,天氣晴朗,無風。
羅莎莉早早地和布拉德利太太一起坐上馬車,穿着簡單的前往第一戶需要慰問的人家。
吉恩家在桑杜的鎮上,在一棟還算新的小房子裡。
羅莎莉和布拉德利太太到時吉恩家中一片慘淡,哭聲不止。
“請原諒我的失禮,太太、小姐。”佩斯利,也就是吉恩的妻子說。
她姣好的面容被傷心掩蓋,黑粗的眉毛被緊鎖在一起放不下、離不開。
羅莎莉坐在半舊的布沙發上,觀察。
這棟房子隻有兩層,面積很小裝修普通,隻是桌子、椅子上鋪着的漂亮花墊讓這一切變得溫馨。
吉恩的三個孩子,最大的才十歲,最小的六歲。
兩個較小的哭着抱在一起。
布拉德利太太拉着佩斯利安慰,表示心痛和遺憾。
“小姐,喝口茶吧。”吉恩的大女兒,忍着哭腔顫抖地将茶水放在羅莎莉的面前。
羅莎莉攏了攏披肩拉過她:“你叫什麼名字?”
“桑尼。”桑尼不安地站在那兒說,低垂着眼睛不敢擡頭。
羅莎莉深吸一口氣,眼裡露出幾分心疼和擔憂:“别哭,桑尼。你們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嗎?”
“媽媽說要退掉這裡的房子,等爸爸的......的遺體送回來我們就要搬家了。”桑尼說。
“搬去哪裡?”
桑尼搖搖頭:“不知道,也許是在西南角那邊。”
西南角是鎮上的貧困住所,條件十分差、來往的人魚龍混雜。
羅莎莉看看她又看看她的兩個小妹妹。
佩斯利帶着三個年幼的女兒沒有工作确實不能再住在這裡了,她們承受不起這裡的生活。
布拉德利太太帶來的160英鎊省着點用起碼能過三四年,但前提也是搬離這裡去其他地方。
桑尼才十歲,做不了什麼賺錢的活計,羅莎莉想幫她就隻能從她媽媽身上入手。
咚咚咚。
賴特先生拉着吉恩的棺椁過來,讓佩斯利母女見一面就要拉去土葬。
“媽媽。”羅莎莉拉住布拉德利太太說,“您最近不是讓艾瑪給我找一個做粗活的女傭,您看佩斯利太太行不行。”
“她?可她并沒有做女傭的經驗。”布拉德利太太蹙眉。
“吉恩叔叔為我們跑了十年的船怎麼說也能攢下一筆錢,佩斯利太太帶着三個年幼的女兒怕是過得艱難。”羅莎莉說。隻怕她們擋不住那些暗湧的惡意。
“太太您放心,訓練女傭我是好手。”艾瑪女士說。
布拉德利太太将目光放在窗外:撲倒在棺椁上哭泣的女人、圍在一塊的三個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