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清平樂 (27)解除婚約
趙祯暴怒,若是治不好小徽柔,便要所有太醫的頭,吓得太醫戰戰兢兢,頭發都一掉一大把的,天可憐見的。
然而,令趙祯難過之事不止一件,今年乃是皇祐四年,範仲淹病逝于徐州,趙祯悲痛中賜下谥号:“文正”,而範仲淹的的“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名句流傳乃至後世。
傷心之餘,趙祯隻能堅強,還有徽柔需要他。
看見太醫束手無策的憔悴樣,雲清在心裡抱歉,然而,為了小徽柔的幸福,她也隻能如此了。
小徽柔病了多日,雲清便在床前陪伴了多少日,也就哭了多了日。
時間不斷流失,幾位太醫日夜不斷,醫書翻了一本又一本,就是找不到與福康公主相似的症狀,就連院首也不清楚公主的病,有的束手無策的太醫甚至猜測,是不是公主不是生病而是中邪,中巫蠱之術了等等之類不靠譜的猜測。
儀鳳閣的氣氛一日比一日壓抑,尤其是伺候小徽柔的幾個侍女,總是偷偷的哭泣。
“姐姐,我是不是快死了?”
“說什麼傻話呢,”雲清拿着手帕擦掉小徽柔害怕的淚水:“小徽柔,别怕,今天晚上姐姐陪着你,守着你,你會好的,小徽柔隻是生了個小病而已。”
小徽柔紅着眼睛抽泣,淚水兒一滴滴的像珍珠一樣滑落:“姐姐,我害怕,我,我想懷吉了~”
雖然明知道小徽柔十分健康,一點事兒都沒有,可是看着小徽柔哭的傷心難過害怕的模樣,雲清還是心疼了。
“小徽柔是姐姐和爹爹的心肝寶貝,爹爹,姐姐怎麼舍得小徽柔離開我們呢,所以,别害怕,好好休息,很快就會好的。”
夜色已深,哭泣費神,疲憊了的小徽柔在熟悉的搖籃曲中睡去,見小徽柔睡下,雲清親自絞帕為其潔面。
“娘子,”羽月走近道:“官家來了。”
雲清點頭,囑咐伺候的侍女照顧好小徽柔,而後起身回到正堂。
“六哥,徽柔……徽柔她……”一見到趙祯,雲清便紅着眼睛在趙祯懷中哭泣,雙肩顫抖,哭的小聲而隐忍,時有壓抑不住的嗚咽抽泣。
趙祯看着十分心疼,懷抱着瘦弱的雲清好生安慰,即便他亦是心痛難耐:“禾兒,我不會讓徽柔有事的,如果太醫們都不行,我不信,整個大宋都沒有能夠醫治好徽柔的人。”
雲清退出趙祯懷抱,抹着眼淚,哀哀切切:“六哥,我好怕,已經半月有餘,卻還是沒有絲毫辦法,我真的,真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我每日祈求菩薩,不要折磨我的孩子,我願意代替小徽柔承受的,一切都沖着我來就好,隻要放過我的孩子,我什麼都願意去做。”
“禾兒…”趙祯本就心痛,一時更是心絞痛難耐,有些立不住了。
“六哥,”雲清忙扶住趙祯,扶着人到榻上坐着,又拿來藥讓趙祯服下。
趙祯疲憊之際,身體告訴他,要休息,但,小徽柔又讓他放不下,喘着氣問道:“徽……徽柔,怎麼樣了?”
“唉,”雲清又開始抹淚了:“還是之前的樣子,渾身無力,沒什麼精神,晚上,我已經哄她睡着了,可是,即使睡着了,小徽柔緊皺眉頭,睡不安穩,她很害怕,害怕自己離開爹爹和嬢嬢,再也見不到我們了。”
“六哥,我不要小徽柔離開我們,小時候,我曾聽聞有得道高僧治愈将死之人的傳聞,開封府亦是有香火旺盛的寺廟,我想去去求見。”
“終不過虛無缥缈的傳聞,真假難辨,又……”趙祯不相信那些什麼傳聞,世上的傳聞大多都是虛假,然而,看着她哀求的眼神,他拒絕不了:“好吧,不過,我會讓人去請進宮來,禾兒就在宮裡等候吧。”
“多謝六哥,”目的達成了,借着手中的手帕遮掩住上揚的唇角,手帕拿下來時,又是一副擔憂愁苦的面容了:“六哥,天色已晚,你需要休息了,小徽柔還需要爹爹呢。”
“好,安寝吧。”
等待趙祯安然睡去,雲清睜開眼睛回望他熟睡面容,心中沒有愧疚,在算出小徽柔與李玮之間的婚姻命運的那一天起,雲清心中的憤怒就在不斷壓抑着,他忌憚皇後,忌憚曹家,不讓徽柔嫁入曹家,她能夠理解。
可是,讓徽柔嫁給一個處處不如曹評的李玮,如果說,李玮相貌平平也就罷了,讀書上竟然練徽柔都比他好,還有一個潑辣無理粗俗的母親,家中除了有他的寵愛,哪一點夠好的。
即便是一個清貧讀書人都比李玮好,更何況,嫁女兒,嫁的不僅僅是一個男人還是那個男人的家庭,兩個世界的人怎麼融合到一起呢。
小徽柔見慣了貌美的人,又有一個曹評和懷吉對比着,怎麼會喜歡上一個無才無貌的人。
也不過是認為隻要他在,李家便不敢對徽柔不敬吧,他卻從未思考,宮裡宮外仿若一道天塹,李玮之母又是那樣的人吧,如何讓徽柔幸福呢。
所以,她費盡心思,讓懷吉出去,讓小徽柔生病,一切都是為了改變徽柔的命運。
雲清隻要想起無意中做得一個夢,她夢見徽柔住在一個又舊又破的房子,為了取暖喝點熱水,不小心燙壞了容貌,而後悄然死去的畫面就又怒又痛,一個簡單的畫面,孤身一人,寒風呼嘯,冷寂死去,想到這兒,對趙祯那僅剩的一絲愧疚也消失了。
她從未想過,自己會為了孩子做出許多不符合她性情的事,就如同,她從未想過自己會失憶成為皇帝的後妃,與前世清冷淡漠的她不一樣,前世,她是旁觀者,今生,入了世,情感沸騰,情緒明顯,這是同前世完全不一樣的體驗與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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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徽柔已經躺了好多天,之前還感覺自己渾身無力,嗜睡,臉色蒼白,看上去就像要死了一樣,然而,半月後,雖然還是老樣子,不,看上去病情甚至更加嚴重了,但是,小徽柔自己感覺挺好的,能起來了,也能吃了,精神也很好。
一下子閑起來的小徽柔還想學箜篌呢,隻是看着身邊幾個總是隐忍哭泣的小丫頭,她不是在變好嗎,怎麼都那麼難過呢?
小徽柔當然不知道,看着公主突然能吃能跳了,都以為是回光返照呢,當然就悲傷難抑了。
不僅僅是她們,還有太醫,一個個診脈之後,看着與脈象表現截然相反的公主,自然都以為到了最後一步的回光返照了,一個個吓得顫抖,戰戰兢兢地不知道如何與官家,皇後說。
大宋境内,道觀佛寺繁多,然,得道之人稀少,趙祯派出人手尋找邀請,陸續有些得道之人進宮,有的裝模作樣的作法,最後卻是騙人的,有的有些本事,看過小徽柔之後卻罷手說無能為力。
太醫束手無策,外面的得道之人也無能為力,趙祯,皇後都要死心了,整個後宮,隻有一人,在自己的寝殿小的開懷暢快,無時無刻不在期待着小徽柔死亡。
随着時日,皇宮裡的氣氛越來越壓抑,趙祯整日擔憂,皇後處理後宮事務之餘還要看望小徽柔,也是疲憊,雲清更是整日以淚洗面,最興來連東宮也不回了,回到儀鳳閣,每日空閑必來找小徽柔說話。
事情的轉機發生在皇祐五年,因為小徽柔的病,整個元旦(春節)都是冷冷清清的過去,放在心尖上的寶貝女兒不好,趙祯又怎麼有心情過元旦呢。
到了皇祐五年二月,終于找到一位高僧,其他人已經不抱希望,幾乎認定,小徽柔活不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