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溫顔指尖微微發顫,難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狀若瘋魔的溫儒卿。
那些颠倒黑白的指控像淬了毒的箭矢,一根根釘進她的心口。寒意從脊背竄上來——原來早在妄語齋之前,某些種子就已經埋下了。
“真是喪心病狂!”胡慕顔箭步上前彎腰拾起令牌,用袖口狠狠擦拭着并不存在的灰塵,仿佛要抹去什麼肮髒的東西。
“我原以為落雲宮是溫顔的庇護之所,沒想到你們才是将她逼至此境的推手之一。”他将令牌緊緊攥在掌心,冷笑道,“聽說溫宮主出自溫涼島有仁愛之心,如今看來不過是裹着糖衣的砒霜,實質不過都是荒唐和固執。你們仗着對她的了解,刀刀都往最痛處捅。”
洛溫顔蒼白的唇瓣輕輕顫抖:“既然溫宮主認定如此,多說無益。”她望向靈堂方向,“你無意在此我不強留,别在小師兄靈前鬧得難堪。”
“難堪?”溫儒卿突然大笑,劍穗上的玉墜叮當作響。
他反手拔劍,寒光直指洛溫顔咽喉:“是不是我得三跪九叩向洛宮主磕頭請罪?跪謝你從容大度施舍宮主之位?讓我像個傻子般替你賣命這麼多年?”
他劍尖在空氣中劃出細碎的銀芒:“連帶着你身邊這群東西,是不是日夜都在拿我當笑話講?”
“溫儒卿!”洛溫顔猛地按住心口,一陣劇烈的嗆咳讓她幾乎站不穩。喉間泛起腥甜,眼前陣陣發黑,适才平複下去的氣息波動的更加厲害。她從未想過,那個永遠從容優雅的溫儒卿,竟能露出這般猙獰面目。
也能是如此無理取鬧、胡攪蠻纏之人
“洛溫顔!”
回應她的是更尖銳的劍鳴,溫儒卿的佩劍铮地劈開兩人之間飄落的紙錢。他眼底翻湧着血色,持劍的手微微發抖。
“溫儒卿!”
雲荼、胡慕顔與秦媚陽的劍鋒幾乎同時出鞘,寒光凜冽直指溫儒卿咽喉。周邊空氣驟然凝固,劍拔弩張。
洛溫顔緩緩平複呼吸,她向前幾步——溫儒卿的劍尖便抵上了她的心口,可她半步不退。
“看來今日,你是非要一個交代不可了,”她字字如冰,“既然你早就認為這一切的根源在我,師傅和兩位師兄之死、江湖波谲雲詭皆由我一手造成,既然你恨我至此……”
洛溫顔微目光如刃,直刺向溫儒卿眼底:“今日就殺了我給他們報仇,給你認為被我攪起風雲的江湖報仇,給你心中的憤恨不滿報仇,如何?”
“阿顔!”雲荼聲音發顫,眼中滿是驚痛,剛要上前,卻被洛溫顔擡手攔住。
“都别過來!”
她盯着溫儒卿,語調再不似往日的溫和從容。
她素日說話都是傾于溫柔的,但這種溫柔不是軟弱無力,而是如春風化雨般令人臣服。
即便發怒,她也隻是斂去笑意,讓溫柔裡多幾分疏離的冷意。
可此刻,她連那層溫柔的表象都撕碎了——逼她至此的,竟是她曾視作至親的人。
下一刻,令所有人意想不到,溫儒卿的劍鋒竟真的往前一送。
那一劍,極快,沒有猶豫。
鮮血自洛溫顔心口洇開,素白的衣衫綻開刺目的紅,宛如雪地裡驟然盛放的曼珠沙華。
她身形微晃,卻仍站得筆直,隻是低頭望向那柄沒入胸口的劍時,眼底浮起一層薄薄的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