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公子,外面……”
傳訊弟子話音未落,胡慕顔已如離弦之箭沖出房門。庭院裡站着個灰頭土臉的男子,粗布衣衫上還沾着菜葉——正是混在送菜車中逃出來的田布。
胡慕顔雙手如鐵鉗般扣住對方肩膀,眼中燃起希望的火光。
“有位姑娘讓我帶着這個來找人,”田布從懷中掏出一枚溫潤的玉扣,“她說你們見此就會知道她是誰,讓我告訴你們立刻去飛雪城救人。”
胡慕顔一把奪過信物,指腹摩挲着熟悉的紋路——這是莊如月之物無疑。他強壓住翻湧的情緒,沉聲問道:“你見到了幾個人?讓你來的人還說了什麼?”
“就這一位姑娘,被嚴密看管着。”田布搖頭,“她隻說讓趕緊救人,其他什麼都沒交代。”
“那人什麼模樣?”胡慕顔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即便心急如焚,他仍保持着最後的理智。他必須确認每一個細節,這可能是救命稻草,也可能是緻命陷阱。
經過一番仔細盤問,田布描述的樣貌特征、言談舉止都是莊如月無疑。胡慕顔又追問了田布此行的緣由,待所有疑點都得到合理解釋,他這才徹底放下戒備。
莊如月的謹慎在此刻顯現出深意。她沒有透露要救的是洛溫顔,就是防備田布途中遭遇不測。如此一來,即便消息洩露,也不會暴露洛溫顔的真實身份引來更加意想不到的麻煩。
隻要田布能安全抵達清輝閣,這盤死棋就有了轉圜的餘地。
是飛雪城。
胡慕顔攥緊玉扣,指節發白。
莊如月在飛雪城,那洛溫顔必然也在——至少,她的失蹤絕對與飛雪城脫不了幹系。可傳回消息的卻不是洛溫顔,而是莊如月……這意味着什麼?
——洛溫顔的處境,恐怕比莊如月危險百倍。
胡行蕤行事狠辣,絕不會無緣無故囚禁莊如月。唯一的解釋是,飛雪城以她為餌,布下天羅地網,真正要困住的……是洛溫顔!
胡慕顔胸口發悶,眼前幾乎發黑。雲荼不在,秦媚陽不在,他等不及了——以洛溫顔的實力如果過了這些天都無法離開,要麼毒發難抑,要麼身受重傷,甚至可能……
他不敢再想。
洛溫顔再強,終究是一具血肉之軀。
聲聲慢的毒一日重過一日,胡行蕤又手段陰狠,誰知道她此刻正遭受什麼?若毒發時無開雲丹在側……
“立刻着人去通知雲樓主和秦門主,”他翻身上馬,聲音嘶啞,“得令之前所有人不準輕舉妄動,我先去飛雪城。”
話音未落,駿馬已如離弦之箭沖出。
然而行至半途,一道黑影驟然自林中竄出,橫攔路中!
胡慕顔眸色一厲,毫不猶豫拔劍出鞘——若是飛雪城的埋伏,那便殺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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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深處,鐵鍊的碰撞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洛溫顔剛調整姿勢,精鐵鐐铐便發出嘩啦聲響。幾乎同時,外面傳來大門開啟的悶響,十餘個持劍守衛如臨大敵般沖了進來。
“不許動!”寒光閃爍間,劍尖已将她團團圍住。本就昏暗的地牢,此刻更顯逼仄。
“這樣還能怎麼動?”洛溫顔輕擡手腕,鐵鍊應聲作響。她蒼白的面容在火把映照下忽明忽暗,嘴角卻噙着若有似無的笑意。
“總之就是别動,省省你的花花腸子。”
守衛們仔細檢查鐐铐,确認無誤後才陸續退去。腳步聲漸遠時,隐約傳來低聲議論:
“這真的是傳說中的洛溫顔嗎?她不是江湖傳奇、武林榜首嗎?武林榜首就這般模樣?”
“再三頭六臂的英雄,也難敵十面埋伏。”另一人回答,“也架不住天羅地網,而且據說還中了奇毒…加上首尊犧牲了多少人才困住她一時。”
“隻是沒想到第一次見傳說中的人物居然是這種場景,不過英雄人物不都是一身凜冽傲骨铮铮作響的嗎?”守衛說話時往地牢中瞥了幾眼,“不該是甯折不彎嗎?我看她哪有半分傲氣,活像一條喪家犬…”
議論聲随着鐵門關閉戛然而止。
黑暗中,洛溫顔緩緩松開緊握的拳頭——若運足内力,确有七成把握掙斷枷鎖。但那樣一來,被八散人激發的聲聲慢必将徹底爆發。
這些天她日夜運功,才勉強将劇毒壓制在經脈一隅。
胡行蕤倒是謹慎,開鎖的鑰匙時刻貼身攜帶,就懸在腰間最顯眼處,卻也是最遙不可及的距離。
“當真是…”她輕笑着搖頭,混吃等死的地步。
洛溫顔自嘲着,手中卻不忘把玩從送飯侍衛的腰間趁其不備取下來的玩意兒。
一根鐵絲狀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