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那雙眼睛在他的回應中彎成了月牙。
“我也喜歡。”
聽到這句話,他笑了一下。
對方眼眸微動,少年輕易被撩動的心弦像波紋一樣散開,留下足夠溫柔的羞澀。
“我叫秦意和。”
“裴伥。”
他們四目相對,難以言喻的悸動撩開了青澀的薄紗,留下赤誠的心動。
這是一個美夢。
一隻手輕輕地撫過裴伥在睡夢中舒展的眉眼,溫柔地梳理着他被染白的頭發。
那片乘着自由的風而來的葉子,放在了裴伥的心口。
——
裴伥好像補上了之前所有缺失的睡眠,他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在第二天清晨七點醒來。
他躺在對方的懷裡,回到了僻靜的閣樓。
周遭昏沉陰暗的光線被那扇小窗投射進來的光照亮。
他張開嘴,沙啞着開口:“有彩虹。”
聽到他的聲音,抱着他的雙臂微微一動,長發劃過裴伥的臉,那張被發絲遮擋的臉向着窗外看了過去。
遠山被初升的太陽照出白金色的光,橙黃的雲,淡紫的霧,青綠的山,交.融在一起,不似彩虹勝似彩虹。
很美。
比潑開的油畫還要美。
裴伥抓住那頭濃密卻幹枯的長發,慢慢地纏繞在指尖。
他覺得自己輕的好像要飄起來,如果不抓緊,恐怕他要從窗戶飛出去。
“秦意和。”
他是人,他的名字叫秦意和。
被叫住的人低頭看向他,蒼白瘦削的臉藏在發絲下,隻有一截削尖的下巴。
裴伥纏緊手裡的頭發,往下一拉,彎着腰的人立馬伏低身體,裴伥擡起下巴,吻上了那張冰涼的唇。
被他抓住頭發的身影微微一頓,接着擡手捧住他的臉,更加用力急切地吻住他。
那條非人的長舌靈活地滑進他的口腔,幾乎要伸進他的喉管,渴望的姿态好像要吞了他!
深.入的吻連呼吸都沒有間隙,一刻不分地纏.綿在一起,好像在說:
——如果能把他嚼碎了吃掉就好了!
裴伥往後仰着頭,脖子上的痣随着喉結上下滑動,黏.膩的水聲伴着他的喘.息熱烈又急促,仿佛要被吞吃入腹般引人顫栗。
唇瓣被尖銳的牙齒刮破,鮮血混雜着黏連的銀絲拉出長長的一條線。
裴伥雙頰泛紅,氣息粗.重,快要在這個極緻動.情的吻裡窒息!
終于在裴伥快要休克之前,那條長而濕的舌頭從裴伥的嘴裡緩緩退出,在裴伥急促的呼吸中勾去了他唇上藕斷絲連的血絲,讓他快要擠爆的肺部湧入了新鮮的空氣。
裴伥大口大口地喘着氣,睜開微濕的雙眼,兩人四目相對,隻一眼,急切又緊密的吻像相互吸引的正負極,像鑽到深處的鑰匙和鎖,再次難舍難分地勾.纏在一起!
裴伥的心在下落,在淪陷,在溫水裡浸泡死去,連靈魂都在顫栗!
如果能被吃掉就好了!
——
——
走進病房,裴伥看了眼靠坐在床頭的裴老爺子,伸手将病房的門反鎖。
他拿出一根煙,擡頭看了眼牆角的監視器,拿起桌上的花瓶砸了過去。
劇烈的碰撞聲飛濺出七零八落的碎片,與枯萎的花散落一地。
他雙腿交疊地坐在椅子上,慢條斯理的将煙點燃。
“咳咳咳……”
裴老爺子用手帕捂着嘴,咳出了滿嘴的血。
對方神态自若的将染血的手帕收起,側過頭,從上到下地掃了裴伥一眼,看到裴伥的白發,視線微微一停,又看向裴伥下唇被咬出來的傷,紅的比熟透的櫻桃還要豔麗。
“看來你還是沒什麼長進。”
裴老爺子的眼神很淡,蘊含着失望。
一個能輕易被情感擊潰的人是一個失敗者。
裴伥吐出一口煙,啞着嗓子說:“你那麼算無遺漏,應該知道我想聽什麼。”
“你不說,我又怎麼知道你想聽什麼。”
裴老爺子又開始咳,咳出來的血連手都兜不住。
裴伥眼神虛虛地看着缥缈四散的煙霧,想起很多年前鄭予勤對他說的那句話。
——“秦意和就是一個沒有歸處的浮萍,一個需要光照亮的影子,為了愛情,他願意愚蠢而又瘋狂的付出一切!”
彼時,鄭予勤年輕青澀的臉還很鋒利,看着他的眼神充滿了嘲諷與怨恨。
那個與他一同相依為命長大的同伴,愛上了裴伥這樣一個不該愛上的人。
于是那雙應該一往無前的雙腳停下了腳步,充滿希望的未來截止在最美好的時間。
秦意和消失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夏天,在蟬鳴的尾巴,像泡沫一樣蒸發。
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但他們都由衷的認為……或許是希望,他真的為了自己的未來放棄了這份像鏡花水月般純潔卻脆弱的愛情,拿了錢遠走高飛。
即便把這樣“愛慕虛榮”的名頭放在秦意和身上是在羞辱對方也是在刺痛自己。
卻總比無法承受的結果更能得到安慰。
但這根刺終究是紮了下去,在時間的流逝中越紮越深,不敢想不敢動,一動就血肉模糊的痛。
他摁住自己顫抖的手,面無表情地問:“他是被誘騙,還是脅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