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特和本交換眼神。片刻後,本沉聲道:“因為他不是普通吸血鬼。他是……主。”
“主個屁。”邦妮咬牙,“吸血鬼還能聯網組團,共享數據包?這是什麼教會版本的喪屍聯盟?”
“他可以支配他‘轉化’的人。”馬特解釋,“他們不僅是他的子嗣,還是他的延伸。每一個被巴洛咬過的人,都會留下某種精神鍊接,像血液裡的鈎子。”
“所以他們白天就躲起來,晚上像工蜂一樣集體出擊?”她不甘心地問。
“是的。”本接話,“而且你吸引了他的注意,尤其是今晚。”
“我他媽連門都沒敲。”她皺着眉。
“你站在他的門前。”馬特冷靜地說,“你看了他的屋子。他看見了你。”
教堂外忽然響起一聲清晰的“咔哒”,像是鞋底輕輕踩過石階。
他們三人瞬間閉嘴。
邦妮握緊手裡的裁紙刀,下意識往聖壇後靠了靠。
本從背後掏出一瓶褐色的小玻璃瓶——聖水。
他用力甩了一下腕子,瓶口的塞子彈出,空氣中飄出一種奇異的、幾乎類似古代草藥與火油混合的刺鼻味。
“你要是能把這個當作你的晨間潤喉液,”他低聲,“他們會怕你。”
邦妮想回嘴,但沒來得及。
門外響起低語聲。
不是一個人,是一群人。是那些“被他創造的”。
低語像潮水一樣,從門縫底部滲進來,從窗玻璃震動的波紋中傳進來,像某種不需要語言就能侵入大腦的催眠咒。
“别聽。”馬特走到她身旁,迅速将一塊布塞進她耳邊,“他們在誘導你出去。”
“他們……不是吸血鬼。”她嘴唇緊抿。
“那你出去抱一個試試,順便告訴他們你更喜歡‘溫文爾雅的吸血鬼兄弟會’。”本低聲說,“他們是真的,我們殺過他們。但巴洛……他不一樣。”
她深吸一口氣,沒再争辯。
馬特從祭壇後取出一根銀釘十字架,交到她手裡:“這不是你想的那種裝飾品,也不是防狼神器。這玩意在他們面前管用,但前提是你不能怕。”
她下意識握住,覺得有點沉:“這個能擋住他們?”
“如果你心裡還有信仰。”馬特回頭。
“我隻信物理。”她咬牙。
“那就讓你信一遍超自然。”本看她一眼,嘴角動了動。
“我隻是覺得我可能不屬于你們這套體系。”她低聲道,“我連教會會員卡都沒有。”
“那就靠意志力。”
“我睡覺前剛在筆記本上寫了關于‘人生毫無信仰’的日記。”她翻了個白眼。
本遞給她一根包着黃布的小木樁:“你拿着這個,給他們一個理由把你留下。”
“你是說戳他們?”
“戳他們的心髒。”
“你知道你們這些搞怪談的很容易被人叫去精神病院吧。”
“你以為我當年為什麼辭職?”馬特聳聳肩。
外面的低語聲忽然停止。
三人對視了一眼。
本立刻壓低聲音:“他來了。”
“誰?”
“巴洛。”
門沒被敲,而是輕輕地,“自己”打開了。
一瞬間,教堂内部的溫度仿佛被抽走,燭火驟然一閃,全滅。
門外沒有腳步聲,隻有一股——影子。
巴洛沒有走進來。
他站在門口,身影被十字光影擋在外側。但他沒有露出憤怒,隻是微微歪着頭,像在研究某個新标本。
“她在這兒。”他低聲說。
聲音像古提琴弦上的塵土,被低頻拂動。
邦妮的背脊瞬間僵直。
那聲音是她聽過的,在馬斯頓屋,在柴房陰影下,在耳骨内壁回響不去的夢魇。
她第一次仔細地,徹底地看清那張臉。
不是腐爛,是幹淨得過分。像死得太久卻未腐的貴族屍體,五官對稱,皮膚卻像玻璃上裹了一層透明的人肉。
他一步也未邁入。
因為門檻上,有一條撒過聖水的銀線,和一個微光顫動的十字架。
巴洛笑了。
“這是你最後的庇護所嗎?”他低聲,“這座教堂,在這座鎮上已經空了太久,連信仰的味道都變成了灰燼。”
“那你怎麼不進來?”邦妮冷冷問。
巴洛輕輕擡頭,看了她一眼:“因為你還沒邀請我進去。”
本抓住她手腕:“千萬别說話。”
巴洛的聲音像一根鈎子:“我隻是想見見你。你不是他們。你從别的地方來。你不屬于這裡。”
邦妮屏住呼吸。
馬特咬牙道:“你走吧,巴洛。你在這兒找不到你想要的。”
巴洛的笑意沒消退:“你們也攔不住我太久。”
然後,他慢慢退回黑暗。
門自動關上。低語,漸漸消失。
教堂再度沉靜下來,隻有燭台上重新點燃的幾束微光搖曳着。
邦妮緩緩轉頭,看着馬特和本。
“你們說他是……吸血鬼?”
馬特點頭。
她沉默了兩秒,低聲咕哝:“……這他媽哪兒像吸血鬼?這是一群……心靈控制術法師與他的黑暗打工人……”
“歡迎來到撒冷鎮。”本說,“這就是吸血鬼的正确版本。”
“我以後不該再說愛德華是怪人了。”邦妮喃喃,“他至多是怪……好看的怪。你們這邊的,是連靈魂都被詛咒的那種。”
“你覺得你還回得去嗎?”馬特問。
邦妮望着聖壇前那還在冒煙的聖水銀線。
她沒說話。但她突然意識到,即使她還回得去,她也不能再逃避了。無論是這些真實而奇怪的夢境,還是愛德華。
她的手心滲出汗,指節發白。
巴洛,還在外面,正在等她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