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楓晚飛奔去卧室,在時霁的床頭櫃裡找到一個小藥盒。裡面不是平常的抗抑郁藥,而是一種他從沒見過的藍色膠囊。
"吃幾粒?"
"兩...兩粒..."時霁的聲音開始變調,帶着女性的柔潤,"不...小霁...不能吃那個..."
俞楓晚僵在原地。時霁的臉在燈光下似乎發生了變化——眉宇舒展,嘴角抿成一條溫柔的線,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的神态。
"沈阿姨?"
"她"點點頭:"小晚,聽我說...藍色藥丸是俞城設計的...會加速記憶消除...""她"痛苦地抓着胸口,"B-17保險箱...密碼是..."
時霁的身體突然痙攣起來。"她"的表情變得驚恐:"他來了...他發現了..."
"誰?"
"那個...黑暗..."話音未落,時霁的眼睛翻白,整個人癱軟在地。
俞楓晚趕緊抱起他放到沙發上。時霁的呼吸急促,右眼瞳孔時而擴散時而收縮,仿佛兩個靈魂在體内争奪控制權。五分鐘後,他終于平靜下來,睜開眼睛——這次是正常的琥珀色。
"哥哥..."他虛弱地伸手,"我看見了..."
"看見什麼?"
"媽媽死的那天..."時霁的眼淚無聲滑落,"俞城不是一個人...秦世也在...他們...給媽媽注射了什麼..."
俞楓晚緊緊抱住他。時霁的身體像片落葉般顫抖,冷汗浸透了睡衣。
"藍色藥丸是俞城給你的?"
時霁點頭:"從青山學校開始...說是治療幻覺的...但每次吃完,我都會忘記重要的事..."
這解釋了為什麼時霁一直偷偷吐掉藥丸。俞楓晚想起視頻裡兩位母親的對話——"藥效會在二十分鐘後發作"。如果那種藥物能僞造死亡症狀...
手機突然震動。林啟發來一條加密鍊接:「看看這個!秦世電腦裡恢複的文件!」
點開鍊接,是一段模糊的監控視頻。日期顯示是母親去世當晚,畫面中,父親和秦世鬼鬼祟祟地進入307病房。秦世從醫藥推車上拿起一支注射器,而父親...調整了心電監護儀的參數。
視頻到此中斷。最後幾秒,俞楓晚注意到一個細節——病床旁的櫃子上放着一個小藥瓶,标簽被故意撕掉了,但瓶身有一道獨特的裂痕。
他沖進書房,從抽屜深處取出一個證物袋——裡面正是那個在時霁物品中找到的藥瓶。對比視頻暫停幀,完全一緻。
"時霁!來看這個!"
客廳沒有回應。俞楓晚回到沙發前,發現時霁又陷入了那種怪異的狀态——右眼灰白,左眼正常,嘴角挂着不屬于他的微笑。
"不是俞城。""她"輕聲說,"從來就不是主謀。"
"什麼意思?"
"她"指向視頻中的秦世:"看他的手...戒指..."
俞楓晚放大畫面。秦世的右手上戴着一枚獨特的戒指——銀質底座上嵌着一塊琥珀,裡面似乎封着什麼東西。
"那是..."
"我的一縷頭發。""她"的聲音冰冷,"他迷戀我...求而不得...就和俞城做了交易..."
這段自白讓俞楓晚毛骨悚然。如果秦世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那麼他的死...
"小霁不是故意的。""她"突然流淚,"那個黑暗...它太憤怒了..."
"什麼黑暗?"
"她"沒有回答,身體突然前傾,額頭抵上俞楓晚的:"保護好他...也保護好你自己..."
時霁的身體軟倒下來。這次他陷入了深度昏迷,連疼痛刺激都沒有反應。俞楓晚撥打了急救電話,在等待救護車時,他注意到時霁的素描本掉在地上,最新一頁畫着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畫面——
他自己躺在血泊中,胸口插着那把手術刀。而站在旁邊的人影,赫然是戴着琥珀戒指的...俞城。
但父親已經死了。法醫确認過的。
除非...屍體是僞造的。
救護車的鳴笛聲由遠及近。俞楓晚迅速藏起素描本,一個可怕的念頭在腦海中成形:如果父親和秦世聯手僞造了母親的死亡,那麼他們完全可能用同樣的方法僞造父親的"自殺"。
而時霁,不知通過什麼方式,早已預見了這一切。
醫院走廊的燈光慘白刺眼。醫生診斷時霁是"解離性身份障礙急性發作",建議立即住院觀察。俞楓晚辦理手續時,護士遞給他一個密封袋:"患者口袋裡的物品。"
袋子裡除了手機和鑰匙,還有一張折疊的紙條。俞楓晚趁沒人注意時打開,上面是一行陌生的字迹:
「B-17保險箱在倫敦。密碼是光與影的交點。——I」
字迹與之前"沈清"人格留下的如出一轍。俞楓晚想起母親視頻裡說的"光與影的交界處",突然明白了什麼——那不是一個比喻,而是字面意義上的"光與影"。
時霁的右眼和左眼。
他被安排在窗邊的病床。月光透過百葉窗,在他臉上投下條紋狀的陰影。俞楓晚輕輕撫摸他的額頭,指尖描摹着那道與生俱來的灰白瞳孔。
密碼是0317+1114——他們的生日相加。但"光與影的交點"又是什麼?
時霁的睫毛顫動了一下,右眼緩緩睜開。那隻灰白的瞳孔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澤,虹膜邊緣有一圈幾乎不可見的數字紋路——307。
"哥哥..."他虛弱地呼喚,"我渴..."
俞楓晚扶他起來喝水。時霁的喉結滾動,水流從嘴角滑落,在蒼白皮膚上留下閃亮痕迹。
"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時霁輕聲說,"夢見媽媽和你媽媽...她們在一個很亮的地方..."
"别想了,休息吧。"
時霁搖頭:"她們說...倫敦很危險...但答案在那裡..."他抓住俞楓晚的手,"哥哥...如果有一天我變成不是我的東西...請殺了我..."
這句話像把刀刺進俞楓晚的心髒。他緊緊抱住時霁,感受到少年單薄的身體在自己懷中顫抖。
"不會的。"他承諾,"我們會一起找到答案。"
時霁在他肩頭無聲地哭了。俞楓晚輕撫他的後背,摸到凸起的脊椎骨和那些隐藏的傷痕——有些是俞城留下的,有些是自殘,還有些...來曆不明。
護士來查房時,時霁已經睡着了。她遞給俞楓晚一份檢查報告:"患者血液裡檢測出異常物質,像是某種實驗性藥物...我們送去做毒理分析了。"
俞楓晚道謝,翻開報告。在最後一頁的備注欄,醫生寫着一行小字:"瞳孔發現微型數字投影裝置,疑似植入物,建議眼科會診。"
投影裝置?俞楓晚震驚地看向熟睡的時霁。那隻灰白瞳孔邊緣的"307"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人為植入的?
手機突然震動。未知号碼發來的短信:「想知道你弟弟的真實身份嗎?周一别去倫敦。否則飛機永遠不會降落。——一個老朋友」
俞楓晚的手指收緊。窗外的月光被烏雲遮蔽,病房陷入一片黑暗。在那一瞬間,他仿佛看到時霁的右眼在黑暗中發出微弱的熒光,數字"307"清晰地投射在對面的牆上,像某種詭異的倒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