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拍打着醫院窗戶。俞楓晚盯着那條威脅短信，手指在手機邊緣無意識地敲擊——與他和時霁生日相同的節奏：0317，1114。
"哥哥？"
時霁的聲音将他拉回現實。少年已經醒了，右眼戴着醫院提供的臨時眼罩，左眼在昏暗燈光下呈現出琥珀色的透明感。點滴瓶裡的液體緩慢滴落，像某種隐秘的倒計時。
"幾點了？"時霁問。
"淩晨三點。"俞楓晚收起手機，"感覺怎麼樣？"
時霁試圖坐起來，又因疼痛跌回枕頭上："像被卡車碾過。"他扯出一個蒼白的笑容，"醫生說我的眼睛..."
"他們發現了植入物。"俞楓晚直接打斷他，"你右眼裡的數字投影。"
時霁的笑容凝固了。他慢慢擡起手，觸碰右眼處的眼罩："原來...是真的。"
"你不知道？"
"我隻記得...青山學校的'治療'。"時霁的聲音變得遙遠，"他們固定住我的頭，用某種儀器對準眼睛...說是激光矯正..."
俞楓晚想起醫生備注裡的"實驗性藥物"和"植入物"。如果父親和秦世真的在時霁身上進行了某種人體實驗...
"時霁，"他壓低聲音，"我們需要談談倫敦。"
時霁的眼睛微微睜大。俞楓晚把手機遞給他看那條威脅短信。少年讀完，嘴角竟勾起一抹詭異的微笑："老朋友...真有意思。"
"你知道是誰發的？"
"猜得到。"時霁輕聲說，"但哥哥應該不會相信。"
窗外的雨更大了，雷聲轟鳴。時霁突然扯掉點滴針頭，掙紮着下床："沒時間了...他們很快會來..."
"誰？"
"給我看你的手機！"時霁抓過俞楓晚的手機，飛快輸入一串代碼，屏幕立刻跳轉到一個隐藏文件夾，"這是林啟哥教我的緊急備份...看這個視頻..."
視頻是秦世電腦裡恢複的另一段監控，日期顯示是母親去世前三天。畫面中，秦世和俞城站在某個實驗室裡，面前是兩個并排的透明培養艙。俞楓晚的胃部絞緊——艙内漂浮着兩個嬰兒，身上連着各種管線。
"這是...？"
"繼續看。"時霁的聲音冰冷。
秦世指着其中一個嬰兒說了什麼，俞城點頭，然後在控制台上按下某個按鈕。左側嬰兒突然劇烈抽搐，而秦世...笑了。他将一枚琥珀戒指戴在手上，戒指在燈光下泛着詭異的光。
"基因調整實驗。"時霁的指甲陷入掌心，"用我和另一個嬰兒...我是失敗品，右眼神經受損...他才是俞城想要的'完美繼承人'..."
俞楓晚的血液凝固了："另一個嬰兒是誰？"
時霁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快進到視頻最後幾秒。俞城抱起幸存的嬰兒，鏡頭恰好捕捉到嬰兒左手腕——一個紅色胎記，形狀像數字"7"。
和時霁手腕上的胎記一模一樣。
"克隆？"俞楓晚聲音嘶啞。
"更糟。"時霁苦笑，"雙胞胎。我們共享同一套DNA，但經過基因編輯...他是完美的那個，我是被抛棄的殘次品。"
雷聲炸響，照亮時霁慘白的臉。俞楓晚突然明白了為什麼時霁的生日被僞造——為了掩蓋這個可怕的事實：他和那個"完美版本"是同齡。
"他現在在哪？"
"倫敦。"時霁指向短信，"A-17...實驗體編号。"他咳嗽起來，"秦世死後，他成了俞城唯一的'繼承人'..."
走廊突然傳來腳步聲。時霁猛地擡頭，右眼處的眼罩滲出些許血迹："他們來了...哥哥快走！"
"一起走。"俞楓晚抓起外套。
時霁搖頭："他們的目标是我...我體内的藥物數據..."他推開俞楓晚，"去找林啟哥，他有我留下的全部證據！"
門把手轉動的聲音。時霁突然撲上來，嘴唇貼上俞楓晚的耳朵："密碼是307乘以2...614...B-17保險箱在倫敦國王學院實驗室..."他的呼吸灼熱，"那裡有能證明媽媽清白的..."
門被踹開。三個穿白大褂的男人沖進來，領頭的亮出證件："特殊醫療轉運小組，接時霁先生去專科醫院。"
證件看起來是真的，但俞楓晚注意到他們腰間鼓起——是槍。時霁後退一步，右眼處的眼罩完全被血浸透。
"哥哥..."他的聲音突然變成女性的柔和語調，"記住...光與影的交點是..."
領頭人一針紮在時霁頸側。少年——不，此刻是"沈清"人格——軟倒前對俞楓晚做了個口型：跑。
俞楓晚假裝順從地後退，在對方放松警惕的瞬間，抄起點滴架砸向最近的壯漢。一聲悶響，那人倒地。他抓起時霁的手腕就往外沖，身後傳來怒吼和槍械上膛聲。
"左邊...消防通道..."時霁虛弱地指引。
他們跌跌撞撞沖下樓梯。時霁的右眼不斷流血，在蒼白臉頰上劃出觸目驚心的紅線。二樓走廊，俞楓晚踹開一扇标有"儲物間"的門，将時霁塞進去。
"哥哥...你自己逃..."時霁的瞳孔開始擴散。
"閉嘴。"俞楓晚撕下襯衫下擺包紮他流血的眼睛，"林啟的地址？"
"手機...緊急聯系人..."時霁的聲音越來越弱，"但哥哥...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
他的頭一歪，陷入昏迷。俞楓晚摸出他口袋裡的手機，用指紋解鎖，在緊急聯系人裡找到一個标着"安全屋"的地址——城郊的一處廢棄工廠。
追兵的腳步聲逼近。俞楓晚背起時霁，從後門溜出醫院。雨水沖刷着兩人身上的血迹，在身後留下淡紅色的軌迹。
出租車司機看到兩個血人差點拒載。俞楓晚甩出所有現金，司機才勉強開動車子。後座上，時霁的頭靠在他肩上，呼吸微弱但平穩。俞楓晚翻開他的右眼眼罩——灰白瞳孔邊緣的數字"307"在黑暗中發出微弱的熒光。
這不是普通的植入物。俞楓晚想起視頻裡秦世的琥珀戒指——那裡面封着的頭發，會不會就是控制這個投影裝置的"鑰匙"？
安全屋是工廠頂樓的一個隐蔽房間。林啟開門時差點驚叫出聲："老天！你們..."
"需要醫療用品。"俞楓晚将時霁放在簡易床上，"他眼睛在流血。"
林啟手忙腳亂地拿出急救箱："我早該想到...那個視頻裡的嬰兒..."
"你知道？"
"隻恢複了一部分。"林啟幫時霁處理傷口，"但足夠駭人聽聞...俞城和秦世在做一個叫'雙生子計劃'的實驗，目的是培養完美繼承人..."
俞楓晚檢查時霁的手機，在加密相冊裡找到一組令人毛骨悚然的照片——青山學校的"治療室"裡，年幼的時霁被固定在一台類似MRI的機器上，頭部籠罩着帶有琥珀色透鏡的裝置。
"他們在用那枚戒指控制植入物。"林啟湊過來看，"秦世的公司專門研發神經科技...我查到他們去年在倫敦注冊了一項專利，叫'記憶投射與人格覆寫技術'..."
"所以'沈清人格'是..."
"人工植入的。"林啟點頭，"為了從時霁大腦中提取藥物實驗數據...但出了意外，這個人格有了自主意識..."
時霁突然抽搐起來，右手在空中亂抓，像要抓住什麼無形的敵人。俞楓晚握住他的手，感受到驚人的熱度。
"高燒！"林啟翻出退燒藥，"該死，他體内那些實驗藥物可能起反應了..."
時霁的右眼不斷流血，染紅了臨時繃帶。俞楓晚小心地揭開敷料，震驚地發現那個數字已經變成了"614"——正好是307的兩倍。
"光與影的交點..."他喃喃自語。
林啟遞來一杯水："什麼？"
"密碼提示。"俞楓晚給時霁喂下退燒藥，"B-17保險箱在倫敦國王學院...密碼可能是614..."
"或者307加307。"林啟突然拍腿，"等等！國王學院的實驗室正好在光神經科學與視覺研究系...光與影！"
時霁在昏迷中呓語："哥哥...不要看...盒子裡的..."
他的體溫持續升高，開始說胡話。有時用本音哀求"别傷害媽媽"，有時用"沈清"人格警告"小心琥珀"，最可怕的是偶爾冒出的第三種聲音——冰冷機械，重複着"A-17系統激活中"。
淩晨五點，時霁的燒終于退了。他虛弱地睜開眼睛，右眼暫時被繃帶完全覆蓋，左眼在晨光中顯得格外清澈。
"哥哥...還在..."他露出疲憊的微笑。
俞楓晚扶他喝水："那些人是誰？"
"俞城的'清潔工'..."時霁咳嗽兩聲，"負責處理實驗失敗品...比如我..."
林啟遞過來一台筆記本電腦："我查了航班記錄。俞城——或者說疑似俞城的人——确實在'自殺'前一天飛往了倫敦。"
屏幕上是機場監控截圖。一個戴鴨舌帽和口罩的男人正在辦理登機，左手腕隐約露出紅色胎記。
"A-17..."時霁輕聲說，"完美的那個..."
俞楓晚想起短信裡的威脅："他不想我們去倫敦。"
"因為那裡藏着能摧毀他們的證據。"時霁掙紮着坐起來，"媽媽...你媽媽和沈清阿姨...她們發現了實驗計劃...把關鍵數據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