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難道說是因為你愛上了你的聖殿騎士,所以偉大的神父剝奪了你成神的資格?”
“可是怎麼辦?你已經親手害死了他呀。”
“不,不可能。”耶路撒冷立刻否定了這個未來,但他顫抖的嘴唇已經出賣了他——他動搖了。
耶伐利亞并沒有忽略這個信号,但破壞仇敵的信念并沒有想象中令人興奮,既然懷疑的種子已經種下,那這場對話也沒有任何意義了——他臉上所有的表情都在這一刻褪去,隻留下無趣的冷漠。
他手臂一揮,黑色的巨斧抵上耶路撒冷的脖頸,“滾吧。”
“現在對我們來說都不是厮殺的最好時機,下次再見面,就是你死我活了。”
耶路撒冷看向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嘴唇動了動,還想再說些什麼,可一切已成定局,最終他垂下眼,轉身離開了這座小教堂。
43
耶伐利亞呼出一口氣,手中黑色的巨斧脫力掉在地上,與月一同被他收進精神海。
他走到緒蘭身邊,卻擡頭看向破碎的神像——神像的面容早已被毀去,世人亦早已忘記神的樣貌。
好像不知從何時起,信仰在這個世界已經沒那麼重要了,哪怕身為教皇的自己都是在追逐權力與野心,如果信仰與否都無法得到救贖,那神明還有什麼存在的必要?
他再低頭看向緒蘭,後者被體内的高熱折磨到睡夢都不能安穩,不住地翻身喘息,太過蠻橫的力量正在沖刷他的身體,如果他無法扛過這一波,等待他的将會是死亡。
耶伐利亞知道緒蘭需要自己的幫助,可他腦海裡不斷浮現地卻是自己所見的未來——
長長的餐桌,窮奢極侈的黃金裝飾,不合教義的肉類菜肴,緒蘭·凱撒戴着國王的王冠,披着國王的紅裘,那隻盛滿葡萄酒的玻璃杯被舉起,被黑色經脈爬滿臉龐的自己也舉起酒杯,他知道這杯酒會要了自己的命。
那就殺了他吧。
就在這裡,殺了他,這樣就免除了一切可能的未來。
他已經掐死了自己的親情,已經丢掉了自己的友情,他殺了那麼多人,如果讓他在這裡,在這裡殺掉他的愛……他不會有任何猶疑。
耶伐利亞的手在慢慢靠近緒蘭的脖頸,扼斷這小小的命脈,不會有任何難度。
可他的手并沒有碰到柔軟的皮膚,而是觸摸到了某種溫暖的皮毛——一隻金黃的幼獅趴在緒蘭的胸口,正使勁仰頭去獲得他的觸摸。
殺了他吧,無趣的養成遊戲該結束了,原本他也隻是一個傀儡,一個棋子。
這隻幼獅好小,比起剛出生的貓崽也大不了多少,它舔舐過他的手指,而後毫無防備地翻身将最柔軟的肚皮展示出來,渴求他的撫摸。
殺了他!這趟北地之行你已經得到了你想要的,不過是失去了一個可用的哨兵,明明還有其他人能替你解決性命之憂。
殺了他!殺了他!哪怕在這裡救了他也不會有任何改變,他隻會背叛你,就像所有人一樣,他也不會選擇你。
小獅子吐着舌頭睜開了眼,它的眼睛是一金一綠的異色瞳,就好像在許多年前,他的手撫開紅十字的眼罩,看見下面那雙眼睛在訴說要留在自己身邊……
耶伐利亞閉上眼,好像他被觸碰到了某個最痛苦最柔軟的地方,他閉上眼,兩行淚水從臉頰流下,小獅子将爪子搭在他手心,希望他睜開眼。
他睜開眼,做出一個悲哀的決定。
“你說你的名字叫太陽是嗎?真是個好名字。”
耶伐利亞将太陽放在肩上,而後托着緒蘭的膝蓋抱起來,将他整個人壓在神像上,迫使兩人額頭相貼。
“冕下……”緒蘭被他的異動驚醒,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噓,放輕松,我不是要和你結合。”耶伐利亞用鼻子蹭了蹭緒蘭的臉頰,收緊了手臂讓他更有安全感,“向我敞開你的精神海,我來教你怎麼度過這次結合熱。”
他曾獨自挨過同樣痛苦的分化與結合熱,不純的血脈會帶來神的責罰,那時他多希望有個人能陪在自己身邊,但現在他正好可以用曾經的經曆幫助緒蘭度過這一切。
處于半昏迷狀态的緒蘭聽不清他在說什麼,從未被涉足的處子地還是下意識在抗拒他人的進入,于是耶伐利亞說道:
“緒蘭,我承諾在這一次之後我會放你自由,雖然我無法完全退出你的生活,但我不會再幹涉你的任何選擇,你會真正擁有屬于你自己的人生。”
“我知道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但是最後一次,我想讓你在我的懷裡醒來,最後一次,讓我成為那個帶你回家的人。”
在一片荒蕪與黑暗中,耶伐利亞看見了那隻金色的小獅子在向他奔來,他知道自己已經進入了緒蘭的精神海。
他緊緊抱住飛撲而來的幼獅,他知道最終緒蘭不會選擇自己,但沒關系,他來選擇緒蘭就好,不被選擇也沒有關系,他來選擇别人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