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裡面傳來葉榮榆的聲音,肖銘钰冷冷的剜了一眼紫起,理了理衣袍,随即挂上微笑。
他邁着大步往内殿走,臨近内殿時,腳步不由放慢,眼角的餘光瞥到另一邊,龍案前還亮着油燈,案下左邊的圓桌上還有杯茶,冒着餘煙。
見此,他收回視線,神色微動。
他四下張望,殿内還有别人,是誰?
“襄南王在看什麼?”葉榮榆将被子往上拉,靠在床頭。“有何要事,竟要深夜面見?”
隔着屏風肖銘钰也能感覺到此刻對方的慵懶,他垂首行禮:“下臣給皇上請安,深夜求見确有要事,望皇上恕罪!”
隻有裡面了!
察覺到他的視線,葉榮榆不禁拉了下裡側的被子,淡淡道:“就這麼說吧,朕乏得緊,就不起了!”
說完趕緊走!
“回皇上,是南陽赈災一事,南陽是下臣的封地,理應是由下臣去赈災,下臣願意出二十萬兩白銀,望皇上恩準!”肖銘钰單膝跪下,雙手抱拳舉于頭頂。
“你之意,朕若不允,那銀子你就不出了?”葉榮榆按着裡側的被子,右腿曲了起來,右手搭在膝蓋上,擋住了裡面的動靜。
顔如卿趴在床上偏着頭,正是面對葉榮榆的方向,掀開被子露出一角,呼吸着新鮮空氣,還沒等他緩過勁兒,頭又被蒙住了。
肖大王爺,快走吧,要憋死了!
當然,他的内心哀嚎,肖銘钰自是聽不到。
肖銘钰慷慨道:“下臣不敢,那是下臣的封地,無論如何,下臣都會出銀子!”
“哦~”葉榮榆拉長了聲音,又道:“既是如此,朕知曉了,此事朕自有定奪,回吧!”
“皇上……”
“嗯?襄南王還有什麼事?”
若不是你手裡還握有不少的兵權,早把你貶了!葉榮榆憤憤想。面上卻是輕描淡寫。
“下臣不敢,下臣隻是想說,若是皇上不派下臣去赈災,下臣願意去邊關守鎮!”
“你這是威脅朕?”按着被子的手被她捏得死緊,眼裡一片陰翳。
現在的邊關戰事不多,真正要開始不安甯,是在兩年以後。這會兒讓他去邊關,不就是提前給他機會好讓他培養勢力,聯合北域王嘛。
不,是無論何時都不能讓他去邊關!
上一世,在榮安三年冬月,夷蠻部族開始猛烈攻打邊境,姚偉達大将軍戰死沙場。此後肖銘钰請纓去邊關,當時她應了,兩年的時間,肖銘钰平定邊關,收編了姚家軍,暗中和北域王勾結。
榮安五年,她鏟除了攝政太傅柳明陽。不過三個月,就迎來肖銘钰的逼宮。
這一世,很多事變了,但肖銘钰的野心沒變,他原來已經在培養自己的勢力,以前自己信任他,沒有查過,而今細查,才知道這人很早以前就不安分了。
“下臣不敢,皇上近日似乎還在生下臣的氣,想着避遠一些,以免皇上生氣,氣壞了龍體!”
他說得冠冕堂皇,葉榮榆卻是冷笑萬分,讓他去邊關,去養兵蓄銳,好造反?
“朕乏了,此事明日再議!”
“皇……”
“退下!”
聽着屏風那頭的厲聲喝退,肖銘钰亦是拳頭握緊,手背青筋一鼓一鼓的,他咬咬牙:“榆弟,不管你信與否,那日我和舒家大小姐真的沒什麼,豫伯侯是想将她送進宮,可舒小姐不想。因舒大小姐救過我一次,所以她是來找我求情,出了點兒意外才有你看到的那一幕。”
這才是他的真正來意!
葉榮榆:嗯?關我什麼事?
豫伯侯舒晉安的大女兒,舒沁言,名動裕豐城的‘才’女,長得如花似玉,挺養眼。
皆傳那日她和肖銘钰吵架,和襄南王生了嫌隙。
可她為什麼要和肖銘钰吵架呢?那不是吵架。
*
那天是肖銘钰和自己約好要在襄南王府比劍賞荷花,襄南王府有片白荷湖,花一直開到中秋時節,是個不錯的風景。
當時自己提前到了,讓守衛免了通報,直接走了進去。結果剛進院門就看見舒沁言和肖銘钰抱做一團,深覺自己去的不是時候,匆匆留下一句:“你們繼續!”就走了。
她一直謹記父皇母後教誨,不能有獨特喜歡之人之事,那會成為自己的軟肋,一直嚴謹律己。
隻是在親近肖銘钰和顔如卿之事上,她做了反抗。父皇母後讓她多和顔如卿交往,别和肖銘钰走得太近了,她因此更加讨厭顔如卿,便偏要和肖銘钰親近。
大概是她那天走的太匆忙,神色太尴尬,給了肖銘钰一種‘啊,原來皇上不納後宮,是因為皇上喜歡我,皇上吃醋了’的錯覺。
也導緻那日過後,不知怎麼坊間有人傳出‘當今天子葉榮榆好男風,最好襄南王那一口’的傳言,雖然後來她極力壓制,才免于盛傳。
上一世可是盛傳開來了,整個楚梁皆知,上一世的她也想着,這樣能避免總有大臣要塞女兒給她,也就默許了。
喜歡肖銘钰嗎?不,對肖銘钰,她就是覺得合得來,将他歸入值得信任的好友一列,沒有半點兒不潔的念頭……
突然有個什麼東西在戳她的腰,葉榮榆回了神。
“嗯,回吧!”冷眼掃過他,她的神色淡淡,語氣清冷。
關她何事!
“下臣告退!”
走前又多看了一眼龍床方向,葉榮榆的姿勢沒變,隔了屏風看不清神色,但能明顯感覺到那股戾氣與冷氣壓。
一直盯着肖銘钰的背影沉思,該怎麼謀劃收他的兵權,讓他永不翻身?
她記得肖銘钰一直到逼宮前,都是一副‘我是好人,我對皇上最忠心,我和皇上一樣愛戴百姓……’的姿态,有什麼污點,是她忽視了的呢?
咦?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