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的咆哮聲響徹天際,黑雲壓頂,空氣被一道道閃電撕裂,電光如同蛟龍翻滾,在黑幕狂舞。
天地間彌漫着壓抑和恐懼,連空氣中都似乎充滿了刺鼻的焦糊味。
風急雨猛,雷聲震耳欲聾,随着越來越兇險的雷劫劈下,陸慎的身體逐漸搖搖欲墜,似乎下一秒便會倒在這肆虐的雷劫中。
但就在這危急之際,一道金色的光芒突然從無雙身上爆發。那金光在瞬間擴散開,形成了一個堅不可摧的金色防護罩,成功地将那兇猛的雷劫隔絕在外。
在一刹那的安甯中,陸慎的身體明顯松弛下來。
渾身像是被血水浸泡過一樣,他緩緩轉過頭,與無雙四目相接時,墨綠色的瞳卻帶着一絲難以察覺的愉悅。
他聲音低弱:“我就知道,師妹與我……都是天道難容之人。”
無雙正欲叱罵,卻看到陸慎突然間像被抽走了所有力量,身體軟弱地倒下,隐隐之間隻能看到身軀還在輕微起伏。
雷霆仍在肆虐,雖然被防護罩隔絕,但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還是不斷地敲擊着無雙的耳膜。
疼痛再一次席卷而來,無雙将注意力從陸慎身上收回,雙目緊閉,調動自己體内的業火之力,與之前吞下的妖丹和體内的靈力進行融合。
随着時間的流逝,三股力量在她體内旋轉、纏繞,最後融為一體,化為一個新的、更加強大的能量,在她體内激蕩起無盡的狂潮。
防護罩外,雷霆咆哮着,電芒四射,然而,每一次雷劫沖擊到009生成的防護罩上,都仿佛火星落入冰山之中,瞬間化為無形。
防護罩内,無雙身上的劇痛逐漸減弱,身上山呼海嘯的痛楚被能量流轉的暢快所取代。
她趴在地上深吸了兩口氣,而後費勁地爬了起來。
衣衫破爛,身上滿是塵土,她卻顧不得那麼多,怒火中燒下,她三兩步走到陸慎面前,将破布似的男人拎起來,一把拽住了他的頭發。
“你滿意了是吧?”她喝問。
陸慎被雷劫劈傷,無法完全維持人形,頭上暴露出了一對毛茸茸的狐耳,随着無雙的動作微微顫抖,身下,那蓬亂的九尾也露了出來,落在自己的血污之中,雪白的狐尾染上了血腥之色。
他似乎體力耗盡,一雙眼半睜半眯,有些迷離地看向無雙,嘴角卻仍舊挂着那絲淺淺的笑。
無雙隻覺一股怒火“噌”一下地竄上了天靈蓋,她右手一擡,枯骨扇淩空而起,扇葉如鋒利的刀片,緊緊貼在他的脖子上。
扇葉刺破他的頸脖,帶起血珠點點,陸慎眼中的笑意卻依然未散。他緩聲道:“我分了一半的妖丹給你,我們兩人從此同源同命,師妹若是死了……我,不能獨活,我死了……師妹也活不了。”
聽他言,無雙的眸子猛然睜大,怒火越燒越旺,近乎失控。
她死死地攥着陸慎的頭發,怒視着他。半響,手中枯骨扇倒轉,扇柄如同如同一把重錘般,重重地砸在陸慎臉上。
玉似的臉瞬間露出一道紅痕,陸慎被她打翻在地,仰頭看她,笑意仍在。
“你怎麼敢?”無雙低聲咆哮,桃花眼中充滿了震驚和不解。
然而話剛出口,她卻忽然意識到,似乎是問錯了問題。
她深吸了一口氣,蹲下身子,拎着他的領口,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問:“既然你知道我要殺了你,為何不直接殺了我,反倒要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我當然知道。”陸慎躺在地上動彈不得,一雙墨綠的眼深深地凝着她的眼,半響,有些費力地朝她伸手——
罩内的光線昏暗,透過那厚厚的防護罩,隻見外面的雷劫如同蛇群,狂舞不止。
無雙和陸慎靠得很近,能聞到他身上那股濃烈的血污味,混雜着薄荷香,組成一種奇妙的味道。
她下意識地攥住了他的手腕,冷眼看着他。
陸慎似乎并不在意,他微微伸出手指,指尖輕輕地劃過她的臉,聲音沙啞,聲音裡帶着些許戲谑:“雖然知道,可我,舍不得。”
空氣仿佛被凝固,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停滞。無雙能感受到陸慎指尖灼熱的溫度,卻忘了要說些什麼。
雷電的光照亮了她那張略顯怔愣的臉,陸慎忽然想起,當初他被雷劫劈下萬靈峰,再度睜眼時,看到的也是這樣一張臉。
這張與他朝夕相對近百年的臉,這張時常乖張的過分,惡劣的臉。
可是她,也隻有她,會為他療傷,哄他吃藥,對他……心軟。
她早就确定他的身份了不是嗎?若真心想要殺他,大可佯裝一無所知,亦不會三番四次的試探,讓他警覺,更不會明目張膽的讓月長儀将南海劍送到會館裡,送到他的眼皮子底下。
心中思緒萬千,陸慎微微垂下眼簾,聲音沙啞,卻含着隐隐笑意:“左右,從今日起,師妹與我,便分不開了。”
無雙怒視着他,眼中情緒卻随着陸慎一言一語變得有些複雜。過了好一會,才從緊抿的嘴唇中吐出兩個字:“瘋子!”
防護罩外,雷擊仍舊如鼓點陣陣作響,雷聲震耳欲聾,閃電如龍,将天空撕裂,仿佛是天道的無能狂怒。
防護罩内,陸慎白衣浸血,癱倒在地,電閃雷鳴,映在男人蒼白的臉上,映出他唇角笑意輕松。
他看着無雙怒意沖沖的臉,卻始終再也沒對他動手分毫。
很好,這樣很好。
*
整整一晚,霧霭崖底電閃雷鳴,直到長夜将息,雷雲才似乎淡了些,漫天雷劫也緩緩開始消散。
然而,似乎天道還不願意這樣放過他們,于是,在雷劫終于結束的那刹那,一道異常巨大的雷劫閃電劈下,照亮了整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