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痛撕裂識海,沈昭低頭看見指尖正在龜裂。腦中突然炸開系統提示音,滋滋作響的電流聲中,機械女聲冷冰冰地宣告:【記憶封印解除度71%,宿主即将暴走】
她抄起匕首刺向虛空,卻穿透了裴硯虛化的身體。無數記憶碎片從他心口湧出:藥王谷地動山搖的爆炸聲、母親墜崖時飛揚的素裙、父親将毒酒倒入她湯碗時扭曲的臉。
"為什麼要裝失憶!"沈昭嘶吼着捏碎最近蠱人的喉骨,粘稠血液濺在裴硯逐漸透明的身軀上。暗衛首領的彎刀抵住她後腰時,她才驚覺自己正對着裴硯的眉心舉刀,就像當年母親握着淬毒發簪對準她那樣。刀鋒割破裴硯眉心的瞬間,她突然想起初見時他遞來帕子擦拭她掌心血痕的模樣——那帕子繡着并蒂蓮,與安平公主寝殿的帳幔紋樣一模一樣。
裴硯染血的指尖突然點上她眉心,冰涼觸感驅散了殺意。沈昭看着他心口疤痕如活物般蠕動,靛藍色血珠在空中拼湊出藥王谷地圖。當最後一點血光消散,裴硯化作飛灰,隻餘帶着體溫的玉佩落入掌心——内側刻着的"清梧"二字,是她被藥王谷收養時的閨名。玉佩邊緣沾着暗褐色的血漬,形狀像極了當年裴硯為救她擋箭時,在她手背留下的傷口。
五更天的梆子聲穿透地牢,沈昭倚在染血的石壁上,将玉佩按在劇烈跳動的心口。系統光屏在視網膜上閃爍:【記憶置換完成度99%,是否進行最終置換?】她望着掌心浮現的蠱人圖騰,突然想起昨夜潛入皇後寝宮時,安平公主頸後也有同樣的印記。更可怕的是,當她觸碰那枚印記,分明看見裴硯在記憶幻境中為公主試毒的畫面——那日公主的嫁衣紅得刺目,金線繡的鳳凰尾羽掃過裴硯染血的指尖。
地牢外傳來整齊的甲胄碰撞聲,沈昭将玉佩塞進死去暗衛的懷中。當第一縷晨光刺破黑暗,她對着銅鏡抹去眼尾血痕,鏡中人眉眼溫婉如初見時的裴硯。
宮牆陰影裡,戴着傩戲面具的黑衣人舉起淬毒袖箭,箭尖對準的卻是她身後緩緩走來的玄甲衛——那人腰間玉佩的雕紋,與她手中殘玉嚴絲合縫。玄甲衛摘下頭盔的刹那,沈昭瞳孔驟縮——竟是本該葬身火海的裴硯胞弟裴琰,他左耳垂那顆朱砂痣,與裴硯被灼傷的位置一模一樣。
"參見昭儀娘娘。"裴琰單膝跪地時,袖口滑落的銀鍊上墜着半枚玉璜,與沈昭頸間戴了十五年的殘璜完美契合。沈昭撫過腰間新換的鳳紋玉帶,想起昨夜親手将安平公主的寝宮付之一炬,火光中飛舞的灰燼裡,分明有半塊與裴硯心口圖騰相同的蠱蟲浮雕。
此刻系統提示音再次響起:【記憶置換完成,新身份:藥王谷遺孤沈清梧】,她卻盯着掌心浮現的蠱人圖騰輕笑——那圖騰正在緩慢吞噬安平公主的印記,如同當年裴硯用内力替她逼出蠱毒時,青筋暴起的手背。
宮道兩側的合歡樹突然無風自動,沈昭攏了攏織金披風。三日前她親手給裴硯戴上的銀發簪,此刻正别在安平公主寝殿的枕畔。當第一滴晨露墜落在青銅燈台殘骸上,她對着滿地狼藉輕笑,那裡有半截燒焦的賬本殘頁,記載着皇後每月從藥王谷調取的"朱砂"數量。賬本夾層裡還藏着張泛黃的畫像,畫中少女與她有八分相似,題跋卻是"裴氏雙姝圖"——落款日期竟是她被藥王谷收養的三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