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仰頭,将瓷瓶中的液體一飲而盡。她的喉結劇烈滾動,銅鏡中映出的素白妝容已被冷汗浸透。伸手輕撫過榻邊整齊排列的七盞青瓷酒壺,她的指尖在第三隻壺底的蠱蟲血字上停留——那是用漠北秘藥寫就的生辰八字,此刻随着她掌心的顫抖而發燙。窗外石榴花的影子投在妝台上,恍惚間讓她想起三日前打翻的胭脂盒,那些已吸飽蠱毒的絲絨碎屑此刻正藏在她靴筒裡,散發着微微的熱度。
"姑娘當真要喝嗎?"青黛的聲音中帶着顫抖,她捧着藥碗的手背青筋凸起,藥汁順着碗沿一滴滴落在青磚上,濺起細微的聲響。沈昭瞥見銅鏡中侍女發間晃動的銀簪,那是她今晨親手為青黛簪上的——簪尾藏着能吸走蠱毒的冰蠶絲。
戌時的更鼓聲像從遙遠的地底傳來,穿透精緻的雕花窗棂,在寂靜的夜裡回蕩。沈昭倚在紫檀榻上,手中緊握着浸透藥汁的帕子,聆聽着外頭漸漸逼近的腳步聲,心中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緊張與期待。
門扉洞開的刹那,一股涼風夾雜着淡淡的龍涎香撲面而來。沈昭擡頭,隻見裴硯身着蟒袍立在門前,袍上四爪金龍在燭光下熠熠生輝,整個人散發着威嚴而神秘的氣息。
"相爺來得倒是快。"她唇角揚起一抹恰到好處的微笑,語氣輕柔。
裴硯的目光在沈昭身上打量一番,最後落在她手中的帕子上。他玄色廣袖下的手微微動了動,似乎想要做些什麼,但最終隻是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他瞥了眼榻邊那幾隻泛着幽藍熒光的酒壺,眉頭略微皺起。
沈昭注意到裴硯蟒袍上的第三顆盤扣系錯了位置——這是她昨夜潛入書房時故意扯松的。心中暗自得意,臉上卻不露半分端倪。就在第一滴酒液墜入青瓷盞時,她藏在枕下的銀針已悄無聲息地破空而出。
然而,銀針在觸及裴硯咽喉前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震得倒飛而回。沈昭心中一驚,擡頭望去,隻見裴硯胸前的磁石玉佩正散發着淡淡光芒。銀針釘入床柱,激起一蓬細小的銀粉在空氣中彌漫。
"沈昭!"裴硯怒吼一聲,如雷霆般震得她耳膜生疼。她還未及反應,一道淬毒的袖箭已穿透她的左肩,劇痛瞬間席卷全身,幾乎讓她無法呼吸。
沈昭摸到枕下的藥囊已經開始發燙,心中一緊,知道這是蠱毒發作的征兆。就在此時,裴硯的掌心突然貼上她的後頸,一股霸道而強大的真氣湧入她的經脈。
瞳孔驟然收縮,沈昭驚覺這股真氣并非為她療傷,而是在施展藥王谷禁術中的攝魂術!記憶如毒蛇般鑽入腦海——七歲那年藥王谷的大火、白衣公子的側臉、耳垂上晃動的半枚玉珏……這些片段在她腦海中閃過,與裴硯的身影重疊。
那白衣公子用内力為她隔絕火焰的側臉,與眼前的裴硯重合。那人耳垂上的半枚玉珏,此刻正在裴硯腰間若隐若現。沈昭突然想起上月賞花宴,裴硯親手為她戴上的冰蠶玉镯,内側刻着的細小符文正與此刻掌心的灼燒感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