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用我的心頭血養蠱?"裴硯的聲音中裹着雷霆之怒,掌心血色符咒沒入她眉心。沈昭在瀕死之際捏碎袖中瓷瓶,假死藥的藥力混着蠱毒在體内翻湧。她望着裴硯驟然慘白的臉,忽然憶起那日他親手喂她喝下毒酒時,眼底翻湧的暗潮——原來他早已将半數蠱蟲種在自己體内,隻為換她一線生機。
密道深處的水汽撲面而來,裴硯的呼吸噴灑在她頸側:"沈昭,你究竟是誰?"他掌心扣住她天靈蓋,攝魂術的威壓讓沈昭頭痛欲裂。記憶碎片如利刃飛濺:藥王谷大火中焦黑的藥杵、母親臨終塞給她的玉珏上沾着的血迹,還有那個與裴硯七分相似的蒙面人将毒針刺入她心口時,袖口露出的半截璇玑珏。
當冰蠶銀針刺入他後腰的璇玑珏圖騰時,裴硯突然悶哼一聲。沈昭望着他眼底翻湧的血色,忽然想起昨夜潛入他書房時,《蠱毒紀要》殘頁上的朱砂批注——"同命契需飲祭司血為引"。書頁間夾着的幹枯芍藥,正是三日前她從西廂房移栽的那株。
"因為..."她染血的手指撫上他心口,"從你喝下第一盞合卺酒開始..."腰間玉佩在月光下裂開細紋,露出半枚刻着藥王谷祭司符文的玉珏。密道盡頭傳來仇敵逼近的腳步聲,她望着他後頸那道猙獰的舊疤——與父親臨終前攥着的半截玉珏缺口分毫不差。那日父親被刺客圍攻,血泊中滾落的玉珏碎片,此刻正在她指尖發燙。
裴硯突然低笑,染血的手指撫上她眉心的淚痣:"沈昭,你該慶幸這蠱毒要的是同命契..."他指尖亮起幽藍蠱蟲,"否則本相定要你嘗嘗剜心剔骨的滋味。"話音未落,暗衛的刀鋒已抵住沈昭咽喉。她望着裴硯眼底轉瞬即逝的痛楚,忽然想起大婚那夜,他掀開喜帕時指尖的顫抖。
沈昭突然咬破他嘴唇,血腥味在唇齒間蔓延:"你若說...這一切都是你設的局呢?"藏在舌下的蠱王卵破殼而出,順着裴硯的經脈直沖心脈。這是她最後的底牌,也是《蠱毒紀要》中記載的"情蠱同生契"。
地動山搖的巨響中,沈昭望着他決絕的背影輕笑。這場以愛恨為餌的棋局,終究是兩敗俱傷。密道石壁上滲出的水珠滴在玉珏上,映出扭曲的倒影——正是當年藥王谷祭司開啟禁地時,被火光映亮的臉龐。她賭對了,這條瘋狗果然對她用了同命蠱。
當仇敵的刀鋒逼近,裴硯突然咬破舌尖,将心頭血渡入她口中:"記住,本相要你活着看他們血債血償。"沈昭在劇痛中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原來他早将解毒藥囊藏在她的鴛鴦枕裡,昨夜她假裝醉酒打翻妝奁時,分明看見他袖中滑落的藥囊暗紋。
當第一縷晨曦穿透密道石壁時,沈昭在劇痛中聽見青黛的尖叫。艱難睜眼,她看見本該昏迷的暗衛持刀沖向主卧。裴硯的侍衛與他們纏鬥,火把将雕花窗棂的影子投在喜帳上,宛如困獸利爪。望着裴硯後背滲血的傷口,她突然明白昨夜他喂她喝下毒酒時,唇角那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原來解藥早已藏在鴛鴦枕裡。
"走!"裴硯突然将她打橫抱起。沈昭在眩暈中看見他眼底翻湧的暗色,那是比蠱毒更可怕的瘋意。他們撞開暗門躍入密道時,她摸到他後腰那道猙獰的舊疤——與藥王谷祭司圖騰一模一樣。密道盡頭的石門緩緩開啟,晨曦中飛舞的桃花瓣落在裴硯染血的肩頭,與記憶中藥王谷那日漫天飄落的梨花重疊。
地動山搖的巨響中,他們相視一笑,明白這場以愛恨為餌的棋局,終究走向預料之中的結局。那些蟄伏的暗衛與仇敵,都将為今日的瘋狂付出代價。而藏在玉珏裡的記憶碎片,終将在血色褪去後,拼湊出藥王谷大火的真相——那場大火中,救她的白衣公子左耳垂确實綴着半枚璇玑珏,而此刻貼在她心口的玉珏,正與裴硯腰間的半枚嚴絲合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