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駁言道：“六殿下自然敢賭自己。”

“不止我敢賭，宇文淵也敢賭。”夏侯曜道：“宇文淵是什麼樣的人，陸大人心中很清楚，若隻是床笫之上的歡好，如何能引誘他敢這般賭我。”

陸駁言道：“我又怎敢信任六殿下，确保自己不會落得如宇文淵一般的下場。”

“向來謀權不算情。陸大人，宇文淵不是個好相與的，為人又嚣張跋扈、不知收斂，這樣的人，并非長久之相。他敢賭我，我卻已是不敢再賭他的。”夏侯曜道：“譬如此次，皇後姐妹是鐵了心地要處理他，就算他最終能平安回來，日後還有多少這樣的險惡？我不願與虎謀皮，來日之路，隻想求穩，穩中更穩。”

陸駁言看着他，道：“我倒是更好奇，宇文淵究竟在賭六殿下哪一點。”

“這就要大人上了賭桌、下了賭注，自然知曉。”夏侯曜一改平日裡哭哭啼啼的模樣，神色間竟帶着絲絲不容置喙的傲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優勢，我自是也有我的。陸大人，若是你全然看不上我，又何必搞春風樓那一出？”

沉默了片刻，陸駁言忽然走近兩步：“六殿下怎知……我不是要别的。”

他比夏侯曜高些，目光所及時，姿勢自然居高臨下，眼神也順勢自上而下地看進夏侯曜的衣領。

夏侯曜心中一驚。

他倒是從未想過，陸駁言會同自己談風月。春風樓内赤身裸體地置于水中，陸駁言伸手下來觸碰他的大腿，眼裡也是冰冷至極、毫無情欲的，分明就是在警告與脅迫他乖乖聽話。

而此時此刻，其實也一樣，眼中唯一冷漠，永遠的冷漠。

他知道宇文淵想得到他，薄驚秋真心心悅他，而他們看着他的眼神，都與陸駁言截然不同。

就連宇文淵那樣的人物，在看他的時候也不曾有過這樣冰冷。

又是在羞辱。夏侯曜不想知道對方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自己，也并不感興趣，他冷了臉，向後退開兩步：“陸大人，請自重。”

陸駁言道：“若我說，這便是交易，六殿下又會如何？”

夏侯曜道：“你就不怕我喊人？說你私闖入我宮中，欲對我行不軌之事。”

陸駁言淡淡道：“你不敢。”

夏侯曜差點被氣笑：“陸大人總是小瞧我。春風樓一事，還未吃夠教訓麼？我敢做什麼，又不敢做什麼，陸大人心中一清二楚。”

陸駁言道：“你有信心瞞得過旁人，卻不敢賭，能否瞞得住宇文淵。”

夏侯曜冷哼：“陸大人方才也說過，他已死。”

“你不覺得他已死。”陸駁言轉身走到榻前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夏侯曜。

分明，是要看夏侯曜自己的選擇了。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夏侯曜咬着牙站了半晌，最終還是走上前，端端立于陸駁言面前，動手解自己的衣裳。

從腰帶，再到外衣、裡衣，直到最後一層的貼身衣物。

陸駁言并未阻止，隻是看着。夏侯曜一路脫到最後，露出光潔白皙的肩膀，饒是他也再脫不下去了：“陸大人若想一刻春宵，不如吹了燈，你我也好速戰速決。”

“哦？”陸駁言冷漠道：“若我不願呢？”

“那便改日！”夏侯曜像是終于找着個好借口，彎腰匆匆從地上撿起衣裳。

一通胡亂地往身上套，陸駁言卻還端坐着，一動不動。夏侯曜滿臉通紅，心中怒罵，幾步走到陸駁言身前，膝蓋一彎，便堪堪倒進陸駁言的懷中：“陸大人，您想做什麼，便快些做了，若是叫夜宴那邊的人發覺，您在我的床上……”

“倒是沒白在春風樓待了一夜。”陸駁言是美人坐懷都不亂，聲音還更見冷了，叫脫了外衣的夏侯曜渾身一個激靈。

他強忍下心頭的不悅，既然對方将他比做戲子妓女，不，是從始至終都将他看做戲子妓女，他倒也放開了心中的羞恥感，隻有忍辱罷了，主動去解陸駁言的黑衣腰帶。

卻不曾想，陸駁言突然推了他一把，将他推開。踉踉跄跄地摔倒在榻前，他擡起頭，但見那張冷漠至極的臉，與冷漠至極的聲音，相得益彰：“六殿下，請自重。”

夏侯曜巴不得如此，登時起身：“陸大人樂意打趣我，我便随時恭候了，但請大人做事時，認真正經地去做。”

陸駁言盯着他。

“不管是做何事。”夏侯曜正色地補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