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對着嘴渡藥，這在從前也不是沒有過，既然已不是頭一遭，夏侯曜也就沒那麼慌張，隻是壓住心頭的種種情緒，等着被放開後能喘口氣。

可此次，竟然非比尋常。宇文淵壓着他渡完了藥，不僅沒有放開他，反正繼續吻着他。這倒是前所未有的。

宇文淵既然同他有過約定，這幾年來倒也一向安分，從未逾過矩，如今這般帶着狠厲與占有意味的親吻，也是不常見。

更何況，還是将整個人的重量都壓上來，不由分說地欺他在床上，眼中還燃燒着那樣的怒火……夏侯曜的心是越來越沉，雙手拍着宇文淵的肩膀，卻毫無作用，隻能使出慣用的伎倆來。

宇文淵看着身下的人，心中生出“這是一隻逃命時慌不擇路的小兔子”的錯覺來，便如同當年一般無二，自一雙會說話的眼睛中，掉出兩顆清澈透亮的淚珠。

于是不禁怔忡起來，嘴上也不自覺地停下了動作，擡起上半身：“殿下，哭什麼？”

夏侯曜自顧自地抽抽搭搭：“……”

“說話。”宇文淵伸手捏着他的下巴，用拇指指腹拂過他淡色的嘴唇：“哭什麼。”

“阿淵……好可怕……”夏侯曜聲音顫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完全不能自已：“你欺負我……嗚嗚，你欺負我……”

“這便是欺負了？”宇文淵愣了愣：“殿下怎會不知，我宇文淵若是真想欺負一個人……”

這話尚未說完，夏侯曜突然應激了一般，死死地拽住自己的衣領與腰帶。

這個動作，倒是叫宇文淵有些恍惚。

方才的确是太過用力了，隻因内心的妒火與憤怒幾乎要超越其他一切的情感，他嘴上吻着，還不忘伸手去解夏侯曜身上的腰帶，想要身下的人寬衣解帶。

為自己寬衣解帶。在自己的身下為自己寬衣解帶。

夏侯曜的聲音如蚊蠅哼哼：“不要欺負我……”

宇文淵的眉頭緊蹙在一起：“臣何時欺負殿下？”

“你……就是欺負我。”夏侯曜一邊說，一邊伸出胳膊，摟住了宇文淵的脖頸：“嗚嗚……又是哪裡做錯了？我不知道……”

“殿下若想知道，也簡單。隻需老實告訴臣，”宇文淵的眸色極沉：“那日為滄州水患祈福，在祈國寺中見了什麼人？”

夏侯曜心下了然，胸中便已成竹，定了定神，繼續哭得梨花帶雨：“并未見什麼人……”

“殿下。”宇文淵輕聲道：“為何要不斷試探臣的底線。”

夏侯曜抱緊了這個無動于衷之人的腰，道：“況且，那日也并非是為着什麼水患祈福，我才不管旁人……你在外帶兵打仗，我便夜夜做噩夢，總夢見你受傷出事、性命攸關，心中實在不安。我……”

這番話因是哭着說的，便說得斷斷續續，平添一份極端的委屈。

宇文淵瞳孔微動：“……”

“你若不信，我又能如何？”夏侯曜發覺宇文淵并未回應他的擁抱，語氣愈發委屈：“你為何總是疑我……”

“殿下，最後一次機會。”宇文淵似乎不為所動：“回答問題。”

夏侯曜皺起眉頭，語氣變得悲戚：“見了！我見了！你滿意了吧！我于寺内遭遇刺客截殺，若非陸大人碰巧遇見，救下——”

“碰巧？”宇文淵立即将他從自己身上拉開，打斷道：“他對殿下是何種心思，殿下不知？”

夏侯曜道：“何種心思？還能是何種心思！除了你的心思，我誰的心思都不知！旁人與我又有何幹！”

“……”宇文淵看了他許久，手指還在他的唇上輕輕摩挲：“阿曜……是不是我對你太過縱容，叫你如今敢如此地為所欲為？”

夏侯曜愣住。

“我說過，”宇文淵緩緩道：“隻要你愛我，你要什麼我都給你。但若是你……我不想逼你，你也别逼我，如此可好？”

不想逼，也沒少逼。再說了，什麼都給？連命也給麼？夏侯曜在心中冷笑着，面上卻一副傷心欲絕的神色：“原來你根本就不曾信任過我……好。既如此，走開……你走開！”

他一邊說，一邊作勢要下床，如同從宇文淵身邊逃走。他平素乖順，鮮少如此激動地做出這般劇烈的動作，突然如此，倒是叫宇文淵也一愣。

一瞬間的怔忡過後，宇文淵伸手一把便将他攔住，牢牢地抱在懷中：“去哪裡，找陸駁言？”

“你！”夏侯曜似是怒急了，有種下一刻就要咽了氣的感覺，又似恨不能仰頭搶地，立刻找個人來評評理般的委屈：“我！我誰也不找！既然你不信我，疑我與旁人有染，我！我便随便找個井跳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