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澤問：“怎麼說？”

“學習對你來說是痛苦的，你在學習上找不到一點點價值感，對吧？”柳宸看向向澤。

向澤不假思索地回應：“當然。”

“但對我來說不是的，”柳宸笑了笑，“我這麼說你其實可能不信，但是我在聽課、完成作業的過程中會有很強大的……呃……安全感。”

向澤很疑惑：“安全感？真的嗎？”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吧，我不确定這個詞用得對不對，”柳宸把手裡的筆放下，用手托住下巴，一邊回想一邊說，“在學習的過程中，我會覺得很有趣，我會很想把老師今天講的東西都搞懂。在考試的時候，如果我能把整張卷子都答出來，并且可以拿到一個很不錯的分數，我會很有成就感。

“當然，得到老師同學的誇獎和認可會很開心，但是這遠遠比不上做成這件事本身帶給我的那種開心。”

“所以，你覺得學習這件事本身就是樂趣？這我倒是沒想過。”向澤說。

“其實也不是吧，”柳宸說，“學習有的時候也很枯燥，如果讓我一天除了學習什麼都不能幹，或者有個人在我旁邊一直催着我去學習，我想，我應該也會很抵觸。但是我白天着急寫作業又确實是為了能回家多點時間玩。”

“那如果讓你每天什麼都不做，就是玩呢？”向澤繼續問。

柳宸想到了她寒假的生活：“那我會覺得很無聊，甚至會很想開學。”

“你說的話好矛盾啊。”向澤想着想着皺起了眉頭。

他看起來更困惑了。

“我其實也是想到哪兒就說到哪兒了，”柳宸聳了聳肩，重新拿起筆，“那你呢？你覺得學習的意義是什麼呢？”

“我啊，我沒什麼想法。”向澤兩眼放空。

“你也暫時不太知道嗎？”柳宸繼續抄寫。

“不知道，”向澤說，“但我很清楚的是，我真的一點也不喜歡上學。”

“那你喜歡什麼呢？”柳宸随口問道。

向澤回答：“不知道。”

他說完歎了口氣，繼續道：“我不過是迫于家裡的壓力，完成學業罷了。我甚至覺得，人生都沒有什麼意義。”

“哇，”柳宸吓了一跳，“朋友，你怎麼回事？”

向澤似乎也沒有想到自己會直接這麼說出來：“我瞎說的，瞎說的。”

柳宸想了想，轉頭看向向澤：“你不覺得我剛才的回答也很虛嗎？我其實也不知道我這麼努力學習的現實意義是什麼，我甚至從沒想過，我長大了之後要從事一份怎樣的工作。

“也許，我們不是非得完全想明白一件事情才能去實踐，也許，在做這件事的過程中，它的意義自然而然就出現了。就像我，我甚至覺得我學習好這件事都是純屬偶然。”

向澤失笑：“怎麼感覺，你突然像是在給我上課。”

“沒有沒有，”柳宸急忙否認，“我隻是想告訴你我的理解。而且，我有時候也挺認同你剛剛那個觀點的，人生其實沒什麼意義。”

她的表情一下子有點落寞。

“真的嗎？”向澤笑了出來，一臉不信的樣子。

“怎麼？你不信？”柳宸說。

“有點，因為你看起來很自信，像是個擁有一切的人。”向澤撇了撇嘴。

柳宸笑道：“那你覺得我信什麼？”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向澤半試探半開着玩笑說。

柳宸聽到他的話，一個沒忍住，笑了出聲。

向澤看到柳宸笑了出來，也被她感染，輕輕地笑了出來。

不過這個課間班裡比較混亂，沒人注意到他們，也就沒人在意他們為什麼在傻笑。

叮鈴鈴，上課鈴聲打響了。

這節是自習課，柳宸連忙收起了笑容，拿上這節課要寫的作業，搬着自己的小凳子坐在了講台上。

向澤的臉上還挂着笑，他在思考剛剛柳宸的話。

猶豫了一下之後，他拿出記錄着今天作業的小紙片，陷入了沉思。

也許，她說的真的是對的呢？也許，就算不知道有什麼意義，也可以好好生活呢？

向澤看了一眼講台上的柳宸後，低頭看向桌面上攤開的練習冊。

也許，我真正去嘗試的話，我就會發現其中的意義呢？

這天放學後，柳宸要去李梅工作的小超市吃飯，她中午的時候告訴柳宸的，至于為什麼，柳宸沒問。但是她隐隐約約地覺得，母親最近的表現有些奇怪。

柳宸剛剛在小超市附近停好自行車，正準備走進去。

“嗨，”王曉冉叫住了柳宸，“你來這兒買東西的嗎？”

柳宸轉身看到了王曉冉，沒想到她會突然出現在這裡，愣了一下。

“呃，不是，”柳宸回過神，連忙否認，但是她沒有多解釋什麼，“我都沒注意到你，你什麼時候過來的啊？”

“我記得你以前都是走另一條路的，剛剛看到你也走這邊，但是我剛要追上你的時候，你就停到這兒了，”王曉冉笑了笑，“所以，我隻是想和你打個招呼。”

柳宸聽到這話也笑了笑，她的心裡某個地方像是突然被觸動了，一下子變得好溫暖。

“嗨。”柳宸笑着朝她揮揮手，算是回應了王曉冉說的打招呼。

王曉冉看着柳宸一本正經的“嗨”，一下子笑了出來。

她想了想，還是重新提出了那個問題：“你怎麼來這裡啊？不回家嗎？”

柳宸回答：“我媽在這裡上班，我來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