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的主要任務是育人。難道是有誰跟你說過學習不好的人就低人一等嗎？咱們現在排座位都是成績好和成績不好的交叉排的。雖然我聽說有的學校會按成績排座位，成績好的坐前面，差一點的坐後面，但至少咱們班現在也不這樣啊。”

“你想怎樣度過自己的一生？這個問題其實在于你想選擇怎樣的生活。所有的職業都是平等的，你如果因為選擇某個職業、選擇成為某一種人而受到了歧視，那你可以罵回去啊。隻要你作為一個成年人能養活得起自己，沒做什麼犯法或者出格的事，被歧視永遠都是歧視者的錯啊。”

“跳出這個所謂好學生、壞學生的邏輯，也許你會看到一個不一樣的世界。”

柳宸說完，看到向澤皺起了眉頭，剛想再多補充幾句，班裡的很多同學卻像約好了似的一下子湧進了教室。

“上課時間到了嗎？”向澤一下子被打斷了思路。

“不知道啊，”柳宸說，“我沒聽見鈴聲。”

她擡頭看了看表：“這個時間，應該是已經打過預備鈴了。”

班裡大部分同學都已經回來了，任課老師還沒來。

班長王芮轉頭看了一下班裡的情況，拿出了很洪亮的嗓音：“大家安靜一下。”

同學們的拖拽凳子和聊天的聲音小了很多。

王芮等班裡安靜一些了，繼續說道：“我有個事想問一下大家，我想着給我們班建個群。我已經加了咱們班幾個同學了，我想的是，我先把這幾個人拉進去，然後我們再互相拉一下。大家覺得怎麼樣？”

“行啊，沒問題。”一個同學說道。

另一個同學也應和：“好啊。”

“那行，大家先準備上課吧，”王芮說，“有什麼問題放學了之後可以再來找我聊。”

王芮說完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班裡則又重新響起了讨論的聲音。

“說起來，我好像沒有加你诶。”向澤對柳宸說。

柳宸一時有些想笑：“我好像現在都還沒有加過咱班同學。”

“是嗎？”向澤說，“我還以為你加了挺多人的呢。”

“因為我不怎麼上網聊天。我總共都沒幾個好友。”柳宸撇了撇嘴。

“那我加你吧。”向澤拿出一張随意撕下來的白紙，放到柳宸桌上。

柳宸看了看，拿起筆，對向澤說：“行吧。”

她寫下了一串數字之後，重新遞給了他。

“行，”向澤把那張小紙片疊了幾下，夾進了一本書裡，重新轉頭對柳宸說，“看到了記得通過我的好友申請。”

“嗯嗯。”柳宸一邊回應着，一邊把這節課要用到的書本拿出來。

她和以前加的好友根本也不怎麼聊天。

她以為這次也和以前一樣，所以，她根本沒有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兩個人在網上聊天？

和自己的手機交朋友嗎？

有什麼意思？

最後一節課很快也結束了。

鈴聲一響，班裡的同學紛紛開始收拾自己的書包準備回家。

平時，柳宸也會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東西，風也似的沖出教室。有時她會去看一眼肖钰是否要和自己一起，但大多數時候她就直接去取自己的自行車，然後飛快奔回家，抓緊一切的時間寫完作業後，好好享受自己的娛樂時間。

但是最近，她在刻意地延緩這個過程。雖然不至于在學校留到太晚，但她整個的這個過程都放慢了很多。

她在抗拒回家這件事情。

因為最近發生的一切讓她覺得，家，在慢慢地消失。

“你還不回家嗎？”向澤見柳宸留在座位上，沒有任何想收拾東西的迹象。

柳宸聽見他的話，呆呆地開始行動：“不是，我正要收拾東西呢。”

“哦，對了，”柳宸突然想起了什麼，“我們剛剛聊的那件事其實還沒聊完啊。”

“确實。”向澤收拾好了書包，打算起身離開。

他掃了一眼教室裡目前的狀态。

班裡的大多數人都已經離開了，隻剩下幾個值日生在做着最後的收尾工作。

“要不我們晚上的時候網上聊？”向澤問。

“你一般怎麼回家啊？”柳宸直接忽略了他的提問，三下五除二收拾好了東西，站起身把凳子挪進自己的課桌下面。

向澤有些詫異：“我就騎電動車啊。”

“那我們一起去取車，”柳宸看了向澤一眼，微微扯了扯嘴角，“我好了，走吧。”

兩人并肩走出了教室。

柳宸很快便自然地開口說：“其實，我覺得，你除了要知道你自己想成為什麼樣的人之外，你更要知道，這個社會目前選拔人才的路徑是什麼。”

“畢竟，這個世界又不是圍着你轉的，你又不可能要求所有人都滿足你的要求，對吧？”

向澤說：“那我找不到學習的樂趣，不想學習也學不會，這是我的錯嗎？”

柳宸回答：“沒人說你有錯。但是客觀上來講，如果你隻有初中學曆，你能選擇的工作會很有限。如果你能接受這一點，那你當然可以不再去追求所謂更高的學曆。”

“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到自己能力範圍内的最好就已經很棒了。”

向澤想了想說：“那如果這個所謂的選拔路徑存在問題呢？”

柳宸問：“就算你意識到了它有問題，那你又能做些什麼呢？”

“那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就活該受着呗？為什麼我們就要這樣委屈地活着呢？”向澤突然有些義憤填膺。

柳宸想了想，問道：“你記得曆史課上老師關于朝代更疊的那個觀點嗎？”

“不記得。”向澤很坦率地搖了搖頭。

“好吧，”柳宸一下有點想笑，“大多數王朝的興衰都被歸結于經濟原因，但是不可否認，民心，其實是很重要的一環。如果統治者根本不在意普通人的生死，或者由于客觀原因，統治者以為普通人生活一片向好，實則早已水深火熱。這個所謂的統治其實已然是強弩之末。就算是在極其強調等級制度的封建王朝也是如此。”

向澤有點迷糊了：“所以呢？”

柳宸冷冷道：“接受現狀，順其自然。因果循環，報應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