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桑。”
宋别又讓她說了一遍具體地址,囑咐了兩邊保持聯系,别起沖突之後才挂斷電話。
她記得前不久在香港時聽見林康安的報道還是要去仰光,現在滞留在帕桑,不知道是已經結束采訪還是根本沒到那裡。
想了想,不能真的不管她,于是同李淳熙打過去了電話。
“緬甸的事情,你能幫得上忙嗎?”
“緬甸哪裡?”
“帕桑。”宋别回答道,又補充了一句,“克耶幫的帕桑。”
“這個恐怕需要費爾南迪先生來才能說得上話。”李淳熙說道,“别怪我沒提醒你宋别,那裡是佤聯軍的地盤,非必要不前往。”
佤邦,這個幾乎被世界遺忘之地,它的卻毒血流往每一個角落。
宋别當然知道,這個被罂/粟,鴉/片,子彈和沒有姓名的屍體填滿的地方存在着怎樣的險惡。
可是沒辦法,林康安還在那裡。她指着自己給二老頤養天年,自己可還指望着她呢。要是馮在她之前得手,她還得滿世界去逃命。
“我需要人,槍,以及車和一個正當身份。”宋别說到,“能辦到嗎?”
“可以。”李淳熙沒有再多問,“宋别,為了确保你的安全,還得請你給我報個平安,不然我沒辦法和陳先生交代。你要的東西我盡快給你準備,察猜這邊我替你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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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别在去帕桑的路上時覺得自己把這輩子的苦都吃遍了。
緬甸是個幾乎一半都處在高山上的國家,林康安現在所在的帕桑就在撣邦高原上,和泰國之間隔了一條他念他翁山脈,要過去就要翻過這座山,路況不穩,氣候濕熱,能把人活活熬死。
于是接下來的幾天,她一半時間在開車一半時間在罵林康安。
最後他們是從南曼進入的緬甸,過境的時候查得并不很嚴,宋别出示了證件,交了錢,裝作是來買鴉片的商人。
在來之前宋别找察猜和貢伊他們做過功課,這裡像是還未進入現代文明的城市,想要進去還需要“路引”。
同她來的有一位是察猜的手下,沾手過這方面的生意,報出了一個合作過的“經理”的名字之後,那些人才把他們放進去。
卡拉同她解釋道:“這裡基本上都在種植罂/粟,每個村子都按照罂/粟地劃分,有經理和軍隊在管理他們,平常不能随便出去,男人有機會加入軍隊,他們這裡叫自衛隊,女人隻能在家種植罂/粟,到成熟了,收集生鴉/片,然後熬成煙/膏,軍隊把煙/膏當作稅收,最後隻會剩一點給煙農。他們這裡幾乎不流通貨币,這些大/煙/膏就是他們的貨币。”
宋别坐在副駕駛,看着窗外成片的罂粟花林,白色或紫色的花瓣中間卻是黑色的花蕊,好像吃人的血口。
“不從是不是就是那個下場。”
她朝某個地方擡了擡下巴,開着車的卡拉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是一個兩個手臂都沒有的女人,脖子上挂着籃子,跟在一個瘸腿男人的後面,收集着割下來的生鴉/片。
“是。”卡拉點了點頭,“這裡就像一個閉塞的王國,他們就是最下等的奴隸。”
“那國王是誰?”
“單說這裡的話,這裡是佤邦南部,國王就是南部軍區總司令,魏學武。”
他們最後在和帕桑毗鄰的梅塞南落了腳,住在一家旅館裡面。說是旅館也并不太貼切,隻是鎮上的人家多出來的房間用來接客了而已。
那幾家人戶還經營着一個小餐館,宋别住下的時候打聽了一下,她們的丈夫都是自衛隊的士兵,本來也是煙農,後來進了軍隊就帶着老婆孩子到了鎮上,孩子們還可以上學,接受教育。
兩家的女主人一個叫甘雅,一個叫妮茜,聽說他們是來買鴉片的都很歡迎,做晚飯的時候還在一邊說他們這裡的煙膏質量有多好。
“我們要的量大,也得看看别的地方的,好貨比三家。” 宋别喝了一口甘雅泡的茶,笑着朝她說道:“就像周圍的南曼,帕桑這些地方。”
“啊,你們要去帕桑的話最好還是等過幾天吧。”
宋别故作不知,挑眉問道:“為什麼?”
“那邊正在抓人呢,聽說是一群從中國來的什麼人,你們過去的話怕是會惹麻煩。”
“你怎麼知道,不會是怕我們去買他們那邊的貨故意這麼說吧。”她繼續逼問,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着。
甘雅卻生起氣來了,眉毛一豎,嚴肅地反駁她:“我們從來不騙人的,我丈夫看管區的經理迪倫和帕桑那邊的經理勞倫斯是朋友,而且我們這裡的品質真的很好。泰國人都來我們這裡買,對,有一個叫倫拉維的老闆一直都是我們在供貨,他現在就在帕桑看貨呢。”
聽到倫拉維這個名字,宋别的表情微不可察的動了一下。外國人的名字相似的有很多,她不能确保這個倫拉維就是她要找的倫拉維,但也不排除這個可能。
看來林康安總算還有點用處。
“真不好意思,讓你誤會了,我隻是想确認一下那邊是不是真的不能去。”
連着幾天的颠簸他們都有些累了,吃過飯之後就早早睡下。